“請多指教。”林年雙手持刀腳步開合超過了三十厘米,身體微微下沉,這是另一種起手式,如果剛才兩人的對立是對於先先之先的比較,那麼現在宮本一心要他斬人,那他就斬人。
就像日本膠片電影中兩位武士的對決,在那些黑白殘缺的記錄中,豎刀對立的劍客們往往是貨真價實的武士,為了營造決戰的氣氛,僵持不下的局麵往往都會是在一顆櫻花樹下,一輪皎皎明月中,打破冰點的會是一枚飄落而下的花瓣,點破秋水的一枚樹葉,花瓣被刀鋒分裂,漣漪被樹葉蕩起的瞬間,下一刻就是血染花樹,頭拋明月的瞬間。
道館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林年動了,整個教室裏的人毫無例外的死死盯住了他的行動,每一個混血種都將自己傲然於常人的洞察力放在了這個男孩身上,之前他們錯過了精彩的一劍,那麼現在他們決然不會錯過第二次。
但饒是如此,每個人在一刹那間都以為自己眼花了,就像是幀數低下的攝像機拍攝遲到而全力奔跑躍過校門的學生隻會留下一團黑影,在所有人的眼中林年也成為了空氣中朦朧的虛影、一個不存於世的幽靈、一道裹挾枯葉吹向湖麵的冬風。
他的劍因為極速而失去了形態,被窗外照入的陽光染成了薄薄的金色光暈,太快了,揮劍的速度快到沒有人能看清竹劍的全貌,但牆邊的愷撒卻聽見了那駭人的尖銳風嘯!
宮本一心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間繃緊了,雙眸眼底下比陽光更為絢爛的金色洋溢而出,龍血炙熱沸騰!
他清楚看見了林年的斬擊,這是一記穿袈裟!林年瞄準的是宮本一心的左肩部到右大腿!
在古老的江戶時代,日本的劍客們總是以‘胴切’為豪,將戰爭遺留下的敵人屍體堆疊在空地上,連同屍體的身軀與手臂一劍斬落而下,能斬斷幾胴便是‘幾胴切’,所以在浪人劍客的戰鬥中總是出現這種暴戾的斬擊,意在一劍落下人體就像滾燙餐刀切過奶油一般分裂開來,骨肉盡斷!
宮本一心一腳踏碎了地上的木板,他揚起了右手的竹劍用以格擋,這是對敵人的敬意,二天一流中往往劍客會使用短太刀作以格擋長太刀斬人,因為握住後者的是右手,這往往意味著斬人的力度更大!
但宮本一心想要的並非是幹淨利落的‘胴切’,他要的是勝利!不留餘地的勝利!武士道堅持的迂腐盡數被宮本武藏舍棄了,他一生隻追求勝利,所以他才能是日本最強,胴切是勝利,刺喉也是勝利,片開水月也是勝利!勝利就隻是、隻需要去勝利!
在架起竹劍格擋在逆袈裟的斬落位置之後,宮本一心左手的小太刀毫不遲疑地刺向了林年的心髒,這便是二天一流的精髓所在,舍棄雙手持刀的力量和速度,他換來的是永遠製敵於先的先機!他們同時出劍,他卻是永遠的先先之先!
道館中響起了清脆的哢擦聲,所有人都發出了驚呼,包括牆邊的愷撒。
宮本一心摔落在了地上。
比起‘摔落’這個詞,更貼近現實的應該是“擊飛”。
他整個人栽倒在了地上滾出三圈撞到了道館的牆壁,上麵草書撰寫的‘道’字字畫被震落,覆蓋在了他的身上,唯一從字畫中露出的是他的手臂,在他的手中死死的握著一把斷掉的竹劍。
三米外林年維持著出劍的動作,他麵前的地上半截竹劍斷口毛刺繁密,包裹的尼龍繩撕裂痕跡清晰可見。
沒有什麼可意外的。
無非斷刀,斬人。
林年收起了竹劍轉身向著字畫掩蓋的宮本一心鞠躬:“承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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