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雲半晌沒說話。
霍少庭帶了葉薔來海城,處處都小心,外圍撒的保鏢都夠開個小型的公司了。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把葉薔帶走的人,沒誰了。
霍少庭抿唇,繼續道:“借你手下的人去找,動靜鬧的越大越好。”
收了線,霍少庭已經走到門口。
守在門口的李虎見霍少庭臉色不善,身後也沒跟著葉薔,下意識就往不好的方麵想,整個人都僵硬了。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夫人又又又又……不見了?舒放呢?
霍少庭卻是一聲都沒吭,徑直上車,坐在後座,靠著靠背,閉著眼睛,手指交疊在身前,一下一下的繞著轉動,很快,手機就響了……
霍少庭越聽,眉毛擰的越緊。
李虎透過後視鏡,看的渾身發冷,好一會,才聽到霍少庭道:“去老宅,在軍區大院那邊。”
……
葉薔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光亮的地方。後頸疼的像被針紮了一樣,抬手揉了揉,腦子裏混混沌沌的想著昏迷前的事情。
老太爺派人“請”她……
老太爺?
葉薔倏然坐直身體,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客廳裏,燈光很亮,家具都是古樸的紅木,橫是橫豎是豎,處處都有尖銳的棱角,但出奇的規劃整齊,一個花瓶都不多餘。
這應該就是老宅了。
她從沙發上起身,瞧見沙發後頭隔著一個鏤空的隔斷,隔著縫隙,能看見裏麵有個老人獨自坐在矮桌前對著一盤棋擰眉思索,老人身後站著的男人,可不是去抓她的那個嘛?
似乎是聽見動靜,對麵的老人抬起頭來,隔著縫隙和葉薔四目相對,淩厲的表情沒有半點撼動,聲音淡漠,“醒了?”
葉薔愣了一下。
霍爺爺,她隻在傳聞中聽過。那個雷厲風行,不近人情的老人,強勢到逼的妻子遠走他鄉,多年不相見,為了陸笙,甚至和霍少庭到了決裂的地步。
麵容上,霍少庭隱約還是有些他的影子,穿著灰色的毛衫,頭發斑白,留長了整齊的往後梳去。
但霍少庭身上,尚且還有溫暖,霍東渾身都是冰冷的。
大概是與生俱來的威嚴和冷厲,葉薔覺得客廳裏都是他的氣場,即便早就做好了和他對決的打算,葉薔還是沒來由的緊張,捏著拳頭鬆開又收緊,掌心一片黏膩,覺得前半生所有的孤勇都不夠用,勉力壓下所有的情緒,鎮定道:“爺爺。”
霍東沒應。
張進見她叫了人卻沒過來,抬眼看過來,長腿一邁,走到葉薔身邊,恭敬道:“葉小姐,請吧。”
態度還算溫和,全不是在酒店時淩厲冰冷的樣子。
欺軟怕硬。
葉薔剜了他一眼,往裏走去。
橫豎都是一刀,來都來了,死就死吧。
跟在後麵的張進唇角微抽,下意識的揉著肚子,知道她多半是為了自己把她打暈了扛回來這回事,耿耿於懷。
天可作證,那樣的情況,他可不敢讓她醒著回來,要是叫小少爺知道了,拚死也不會讓他把人帶走,到時候老首長這邊又交不了差,他這個金牌管家的招牌,可就砸了。
他還是離遠點吧。
張進沒跟進去,轉身親自去泡茶。
霍東眼也沒抬,卻是在葉薔剛好走到矮桌前,不高不低道:“坐。”
於是,葉薔剛好動作連貫的走到矮桌前坐下。
霍東沒有再理她,一個人下圍棋,左手一盤黑子,右手一盤白子,棋盤是整塊的玉石,於是每一顆子落下去,都是鏗鏘有力的“哢噠!”聲,幹脆極了,葉薔聽著聽著,覺得像是國慶閱兵時,儀仗隊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這聲音出現在這裏,葉薔忍不住就在想,霍少庭穿著軍裝,昂首挺胸又威嚴的樣子,她還沒見過。
葉薔覺得,她一定是破罐子破摔了,聽著聽著,竟然聽出興致來了,原本浮躁又緊張的情緒漸漸淡了下去,專心致誌的看著棋盤。
霍東見她看的起興,隨口問了一句,“會下圍棋?”
葉薔答的坦蕩,“不會。”
沒人教過她,對這些戰略性太強的東西,她也學不來。
霍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些失望,淡淡道:“那你看什麼。”
葉薔依舊很誠實,伸手把棋盤上一顆歪了的棋子撥正,想起霍少庭,紅唇微彎,“聽聲音。”
霍東斑白的眉毛抖了抖,瞧見了葉薔的笑容,有些怔忪,“這棋盤,還是陸笙送的。”
想起陸笙,霍東沉澱了風霜的眉眼裏,帶著幾分悲涼。
“送完這個棋盤,她就再沒回來過了。”
再後來,那混小子,也沒回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