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數戳著自己的鎖骨,一字一頓道:“這世上賺錢的方法是有很多種!可是我周數沒命去賺了!你不知道嗎?身上雕著這東西的人,最後都會變成像顏遷那樣的殺人機器,都是會死的!”

“夫人,我和你不一樣,沒有人儀仗,也沒有人能幫我,我死了,我媽媽的醫藥費就沒有著落,她的後半輩子怎麼辦?她在美國剛做的換心手術,排斥反應還沒過去,我需要很多很多錢,至少在我完全喪失心智之前,給她賺足夠養老的錢,否則,誰會盡心照顧她?”

葉薔怔怔的盯著周數鎖骨上的刺青,像是鬼臉一樣的圖騰,周邊繞著的紋路像是一環扣一環的如意紋,看得久了,就覺得所有的心思都跟著那紋路轉,好像要把她吸進去似的。

腦子裏轟然炸開,根本消化不完周數給的信息。

她來之前,想過很多種可能。

他或許是窮凶極惡,蟄伏已久的Q先生,或許是為了配合霍少庭的計劃的偽裝,卻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笑嘍嘍,低低的跟她說著難處,從頭到尾都沒提過霍少庭的生死。

葉薔感覺自己都要炸了。

趕在爆發之前,葉薔忽然轉身,閉了閉眼,攥著的拳頭鬆開有收緊,再次鬆開的時候,她道:“你去美國吧。你媽媽若是醒了,應該很想見你。”

周數渾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向葉薔,“你不抓我?”

葉薔看他,眼底再不複暖意,堅定道:“抓。我不會允許對霍少庭和葉威不利的人逍遙法外。”

“但這是霍少庭對你,最後的一點情分。”

“周數,如果他在,也會放你走。”

那個男人,把溫柔都給了身邊的人,從來都是成熟,堅定的,她以他為傲,也願意做他會做的事。

原來他不在的時候,她這樣的渴望他。

她想起明肆說的話。

他留了那麼多的漏洞,旁人可能發現不了,你怎麼會發現不了。

對啊!怎麼會發現不了。

他一向注重她的安全,即便是兩人出行,身邊也會有隨行的保鏢,那天出那麼大的事都沒有一個保鏢出現,明顯是給對方製造機會。

還有……

他說的那些話。

像是訣別,但也都是暗示。

可是,霍少庭,我快支撐不住了,你在哪裏?

葉薔深吸一口氣,拉開門走出去,眼前一片茫然,在大廳裏坐了一會, 聽見身邊的舒放道:“周數走了。”

葉薔眼神微閃,問道:“現在還能買到同航班的機票嗎?若是能,派兩個人跟著他。隱蔽點。”

當時是氣急了,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現在冷靜下來,葉薔才想起那個刺青的事情。

不可信,不可不信。

此時。

霍少庭渾身是血,躺在一張簡陋的大床上,像是做了一場噩夢,眼珠在眼皮下不安的來回的動,頭一歪,簡易的木枕就滑走了。

霍少庭驚醒,倏然睜開眼睛。

眼底像是充了血一樣,通紅一片,旋即,一片晦暗。

夢見葉薔在哭,睡夢裏那種心疼的感覺尤其清晰,即便是醒了,還猶有餘韻,幾乎叫他不能呼吸了。

他動了動身體,瞧見手臂上的血。皮外傷,他向來都不放在眼裏,隻是皺了皺眉,直接翻身坐起來。或許是失血過多,還有點暈。

“次奧,你他媽總算醒了。”何毅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霍少庭循著聲音,勉強把視線定格在何毅身上,見他被綁了手腳,坐在地上,身上也淩亂著,各處都是傷。

哦!他的計劃出了點意外。

原本這出戲隻是自導自演,但演著演著,就演成了真的,而且,還是好幾股勢力糾纏在一起,毫不知情的何毅也被卷了進來。

霍少庭撫額,有些頭疼,“我睡了多久?”

何毅翻著白眼,咬牙道:“不久,一夜而已。我以為你掛了呢!”

他受了傷,子彈沒取出來,一直在流血,何毅又被看死了不能動,真的以為他會死了。

霍少庭見何毅身下的水泥地上,也有斑斑血跡,知道他情況也不必自己好多少,連忙撐起身體下床。

腳還沒沾地,就覺得胸口一疼,臉色一白,連忙伸手捂住,狀似無意般走到何毅身邊,伸手幫他 把繩子解了。

何毅直接倒在地上,半晌都沒起來。

再遲一點,他就要被綁廢了。

霍少庭也撐不住,直接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厲害,唯獨一雙眼睛像是蟄伏的鷹一樣,敏銳的掃了一眼敞著的門,瞧見外頭一片石子地,不遠處有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