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子把漢陽造的槍口搭在牆角的缺口處,光禿禿的左臂抵住槍身,右手食指搭在扳機上,瞄著空蕩蕩的街道對麵。
突然,一道身影從街角閃出來,手裏端著那挺捷克式剛剛抬起槍口,二小子僅剩下的那支手就扣動了扳機。
子彈精準的穿透了他的腦袋,火把的餘光中,綻起一朵血花。幾乎都沒怎麼掙紮,黑影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一槍命中目標之後,二小子才看到與那人幾乎一同落地的那挺捷克式,心裏頓時一沉,嘶吼著朝一旁示警:“哥,壞球了,那幫玩意兒手裏竟然有捷克式!”
其實不用二小子說,何萬勝已經看到了。二十發的連射,對院牆上的士兵們完全能形成可怕殺傷。
但是,除了目前的這種戰術,他們實在是沒有更好的應對之法。
如果分散攔截阻擊,且不說他們這幫身體有殘疾的在速度上肯定要比那些常年在山裏跑的土匪插上一些,就算能追上,近戰當中他們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而今之計,固守就是何萬勝的最佳選擇。
城裏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院子裏的人自然也早就知道了。
這會兒,嶽老漢正在院子裏急的直轉圈兒。
李德旺貓著腰一溜小跑來到嶽老漢麵前,嚇的聲兒都變了:“東家,咱讓人給圍住了,馬隊長和機械廠的何排長帶人在外麵守著呢,可外頭槍聲像放炮似的,額擔心……他們頂不住嘞!”
嶽老漢心裏也害怕,但是他卻知道,這個時候他絕對不能慌。
嶽複不在,秦雨凝和陳誌和等人也不在,他要是慌了,那嶽家的這些護院可就沒了主心骨了。
這麼想著,嶽老漢一跺腳,兩隻眼睛瞬間瞪的溜圓:“慌啥?天不是沒塌下來麼?再說,天塌了還有大個兒頂著,你怕啥?去,告訴咱家護院,就按照平時娃們交代的,把槍都架到牆頭上,想辦法把外麵咱的人放進來,額還就不信了,額娃有那麼大的本事,額是他老子,還能讓這幫兔崽子給嚇住?!”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李德旺卻清楚的看到嶽老漢的兩條腿都在一個勁兒的哆嗦。畢竟,嶽老漢也不過是一鄉下土財主,跟人鬥個狠或許行,但若是這步槍機槍的開整,老頭兒還是平生頭一遭,沒嚇癱軟在地,那都是膽子已經足夠大了。
幾名護院按照李德旺的交代跑到後院兒,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把那兩扇厚重的木門打開一條縫。
“噠噠噠……”
一梭子子彈立即打過來,嚇的幾人趕緊把大門關緊,插好門栓。
這些護院在過去的兩個月裏也接受過訓練不假,可是與那些士兵比起來,還是差的太多。
而且,他們都是有家有口的,在麵對可能死亡的危險時,考慮的自然要多一些。
畢竟,他們給嶽家當護院的目的就是為了養家糊口,可不想把命給搭上。
貪生怕死這個詞如果用在軍人身上,那是一種恥辱;可是對於這些隻是為了賺錢活命的老百姓身上,隻能是一種略帶心酸與無奈的現實。
在那個年代,麵對著日本人的槍口和刺刀,有多少人親眼看著自己的骨肉至親被日本人殺死都不敢拚命、看著自己的妻子女兒被小鬼子糟蹋都不敢反抗,別說報仇,就連拚命的勇氣都沒有。
在這種時候,他們還拿著槍、還敢反抗還擊,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院子外麵,就這麼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裏,又有七八個人死在典九那些人的槍口之下。
其中有五個都是馬大彪保安隊的人。
相比之下,馬大彪這三夥兒土匪的實力的確是遠不如典九手下那些悍匪。
要不是這段時間的訓練讓他們的槍法有了很大的提升,恐怕等不到現在,他們就被全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