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曉夢睡得很晚。
她曾想著,剛參加工作,千萬別給領導留下不好印象。但她似乎做到了這一點。她反複思考後,又覺得處長說的很對。宣傳藍劍飛行團,不能再用美麗的辭藻羅列藍建機場的偏僻深遠幽靜,也不能用沒有上限的詞語讚美這裏的官兵如何顧大家舍小家。藍天之上應該有堅定的執著,地麵辛勤的汗水應該有豐富的內涵,他們的職責也不僅僅是在田園深處一次又一次的起飛降落。
這些,就連他們自己未必能說出來,但他們卻在認真地做著。
第二天,曉夢早早起來,洗漱完畢,便坐在電腦前,疏理著自己的思路。但她又卡殼了。畢竟,她來藍劍飛行團時間不長。曉夢又翻了翻周幹事給她提供的先進事跡材料,還是不外乎某某飛行員紮根機場,苦練精飛,放棄休假,某機務老同誌兢兢業業,奮戰在一線直至轉業回家的前一天晚上,還有某某年輕幹部因崗位工作原因,連續四次推辭婚期。這些事跡確實感人,但少了靚點。
曉夢想找一些參加演習的素材,資料上卻又一概而過,隻是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團兩批八架完成了某項重大演習任務,某年某月至某年某月,我部入閩輪戰,並圓滿完成輪戰任務,等等。
是宣傳資料記錄不祥實,還是周幹事提供的資料不全?曉夢拿起手機,想給周幹事打電話,卻又忍住了。上次休息周幹事就沒能回去陪她三歲半的兒子,這個時候怎麼能再打擾她呢?
曉夢放下手機,關上電腦,換上迷彩服,走出招待所,沿著機場公路,走向了跑道。她想,或許隻有多在跑道上體驗,才能寫出官兵的內涵。
沒有了戰機的轟鳴,也沒有忙碌的身影,跑道上安靜了。走在跑道西側的平行公路上,小孟看到機庫下的戰機,正在警衛戰士的監護下,閉目養神。就讓官兵們好好休息吧,聽說後麵飛行任務該緊張了,中距空戰後就飛夜航了。
曉夢信步來到指揮樓下,忽然想到值班表上有李仕強、王遠飛和管小剛等人的名字。李仕強是今天指揮員,王遠飛和管小剛等是戰備值班飛行員。此時他們在指揮樓內做些什麼,曉夢想進去看看。
可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前走去。她擔心再遇到王遠飛。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哪裏得罪了王遠飛。
在跑道上走了一圈,曉夢看看頭頂的烈陽,又往回走。她剛走到進場公路路口,跑道上空突然想起了刺耳的長鳴聲。這個聲音似乎在哪裏聽到過。曉夢想起來了,每年九月十八日,人民防空辦公室都會拉響這種長鳴聲。這是防空警報的聲音。曉夢又猛然想起,周幹事說過,戰鬥轉進就是響起防空警報。曉夢呆住了。
就在曉夢愣神之際,機務大隊值班的官兵一百米衝刺的速度,如潮水般湧向停機坪,塔台內的飛行員帶著頭盔,穿著救生衣跑向了戰鬥值班飛機。特種車輛發動了,官兵們彼此著急地喊著,跑道上緊張異常。
也就是兩三分鍾的時間,車輛、人員已全部就位,跑道上又恢複了安靜。巨大的轟鳴聲傳來,戰機發動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戰鬥轉進?曉夢呆呆地站著,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又將要發生什麼?
一輛車在她麵前戛然停住,車門打開,身穿迷彩服的梁政委衝她一揮手:“上車!”
曉夢趕緊坐進車裏,司機一踩油門,車子快又穩地駛向了指揮樓。
跟在梁政委後麵,曉夢幾乎跑著來到指揮室。指揮室內,已是一片緊張。李仕強拿著話筒,目光緊緊地盯著正滑向跑道頭的兩架值班戰鬥飛機。飛機機翼下,掛滿了白色的長短不一的導彈。
戰機對正跑道後,擴音器裏傳來王遠飛的聲音:“01,07請求起飛。”
“目標7號空域,起飛!”
“明白,7號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