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兩人陪老爹吃了一頓飯。這是老爹的意思。不叫其他人，連家屬都不要來，就三個當兵的男人在一起吃頓飯。
菜是由李仕強和王遠飛做的。王遠飛將最後一盤菜，魚香肉絲端上來之後，老爹貪婪的聞了聞，笑著說：“嗯，還是遠飛做的正宗，每個四川人都是半個廚師啊，這話一點不假。”
“這話誰說的，我怎麼沒聽說過。”王遠飛笑著問。
“我說的，不對麼？”老爹從自己包裏拿出一瓶白酒，交給李仕強：“來，都倒上。”
“老爹，遠飛現在不能喝酒。”李仕強拿著白酒說：“這麼熱的天，還喝白酒？”
“怎麼，我說話的話不好使了麼？”老爹瞪著眼睛說：“讓你倒，你就倒。遠飛都能開飛機了，喝點酒算什麼？”
“好，既然老爹說了，那我喝。”王遠飛接過酒杯。
“這就對了，男人麼，就要對自己狠一點。”老爹說著，又探著頭，低聲地說：“這瓶酒啊，是純糧食酒，我藏了快二十年了，嗬嗬，不能傷你的胃吧？”
“沒事，醫生說盡量少飲酒，但也沒說不讓喝酒。”王遠飛舉起杯子，聞了聞，一股濃厚的酒香撲鼻而來。“這是五糧液吧，老爹？”王遠飛問道。
“識貨。”老爹豎起了大拇指，又驚訝地問道：“哎，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小子沒少腐敗吧？”
王遠飛笑著說：“哪裏啊，我就喝過一次。我愛人考上大學那年，我嶽父高興，買了兩瓶，卻沒舍得喝，前年他給我了一瓶，對，仕強也分享了。”
“哦，那跟我一樣。那年我當師長第二年，一位老戰友回老山祭奠犧牲的戰友，我買了兩瓶，可那位老戰友說啥也不喝。我知道，他是心疼錢。唉，以前的戰友情誼是多純潔濃厚啊。”
“哈，行了，老爹，你咋不說你的兵還有打架的呢。”李仕強擺好碗筷，坐了下來。
老爹舉起筷子，看著滿桌的飯菜，笑著說：“你還別說，打架的還真不少，起因也五花八門。其中還有因為多吃了幾口菜而埋怨追著打的呢，挨打的還是位排長。”
“不是吧？”王遠飛和李仕強同時瞪大了眼睛。
“怎麼不是呢。說著話快三十年嘍。那一年啊，我剛當團長，那時周末戰士在一起搞點小菜，喝點小酒很正常。但兜裏沒錢啊，我記得那年我的工資也就一百多吧，戰士們呢，新兵大概沒有就九個大洋吧。九塊錢一個月，嗬嗬，能買多少東西，還有就是，那時你就是有錢也買不到啥東西。搞不到太多的菜，戰士們在一起喝酒，就不約而同地定下一個規矩，就是先喝酒後吃菜。比如，每人先喝三兩酒，然後再吃菜。”
“哈，真是無奇不有。”李仕強笑著說道。
“你沒趕上那個時候。來，陪老爹喝上一口。”老爹喝完酒，又接著說：“一個新畢業的排長，仗著自己是幹部，就不講規矩了。別人喝酒，他吃菜，一盤花生米，一盤炒豬肝，還有幾根黃瓜，讓他報銷了三分之二，其他八個人不願意了，質問他——”
“等等，老爹，九個人喝酒，就這麼點菜。”李仕強打斷了老爹。
“你以為呢？小時候咱家吃飯，很多時候不也就炒一個菜麼？臭小子，忘本。對了，我說哪了？”
“說到戰士質問排長了。”
“哦，戰士問他為啥吃那麼多菜。那嘎小子說，我是幹部，就該多吃。這下有兩個愣頭青火了，哪有你這樣狗日的幹部？兩人追著那個排長打了起來。連長告到營長哪裏，營長又跑到我這兒，說兩名戰士把一個排長打了，看怎麼處理。我問清為啥打架後，就對營長說，回去告訴那個排長，說他犯了三個錯誤，一是身為幹部，聚眾喝酒，二是身為幹部，不講規矩，不以身作則，三是身為幹部，貪占戰士便宜，該挨揍。”
“老爹，”王遠飛舉起酒杯，敬了老爹一口酒，然後笑著說：“我看您啊，是縱容戰士。”
李仕強舉著酒杯笑了：“可不是啊。你不知道，遠飛，我老爹就是當師長的時候，還經常說，在外麵跟地痞流氓打架，隻要打贏了，什麼事都沒有，但要打輸了，就他娘的在連軍人大會上做檢查。但有一點，誰敢欺負百姓，老子送他進軍事法庭！你看看，出去最後一點，其他都很有軍閥作風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