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在一年四季裏排出最討厭的季節,寒冷恐怖的冬天隻能排第二,真正讓英子討厭的是初春。
氣溫一驚一乍的忽冷忽熱就罷了,最討人厭的是積雪融化之後瞬間變成沼澤的馬路。
英子家門前的路還好,路基高,年年有人鋪沙土,到學校的那條路簡直是反人類。
每次走到學校,英子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上學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教室,而是去水房擦鞋,跟她有同樣想法的很多,每天早晨水房那裏都擠滿了人。
鞋可以擦,褲腳甩上的泥可沒辦法擦,隻能等幹了之後往下搓。
英子總共就兩條可以閉著眼睛禍害穿出去又不至於丟人的褲子,可經不起天天換洗。
這樣的日子要持續至少一周,一周後倒不是路會完全變好,隻是會“有道眼兒”能找到踩腳的地方,一蹦一跳的能成功達到學校。
要是下了雨,時間又會無限加長。
所以說所謂春雨貴如油是對農民說的,城裏人沒幾個不厭惡春雨的。
最最惹人厭的是汽車,這種道路情況,汽車簡直就是來害人的,好不容易用雜耍的動作走到學校附近還算比較幹淨的路,看見勝利的曙光,一輛汽車駛過,鞋、褲子甚至是衣服和臉全部完蛋大吉。
英子在這種天氣是舍不得騎自行車的,騎車雖然能人幹淨了,可車子太髒了,還容易摔跤,最重要的是遇見汽車靈活性差,容易躲避不及,每年都有摔在泥地裏,不得不回家換衣服,結果錯過半個自習的倒黴蛋。
這是所有學生的共同煩惱,就連白思瑩也不能幸免。
“我高中一定要去市裏念,打死我也不在這破地方呆了。”白思瑩一邊惡狠狠地刷著白色的旅遊鞋一邊說道。
“你不是說不去私立嗎?”
“找找人能進公立,實在不行我在我大姨家住,反正我表姐來年就考大學了,我可以住她房間。”白思瑩的大姨就是常給她衣服的表姐的媽,英子沒打聽她的大姨是做什麼的,估計是個有錢的,市裏的普通人也舍不得年年過季就大包小包的扔衣服啊。
“哦。”
“對了,東嶽酒店那個姓韓的,你認不認識?”
“誰?”
“韓采薇啊,黑水鎮靠山屯的人,我記得你說過你也是黑水鎮的。”
“她是我姐。”
白思瑩頓了大概有兩秒,“我媽和我也估麼著你們認識,沒想到你是姐。”
“她是我二大爺家的。”
“她長得挺一般的,我覺得不如你好看,但是會打扮,會化妝……”白思瑩說著說著開始四下看了起來,她悄悄把英子拽到了校園裏麵人少的角落,“你知不知道她和東嶽酒店老板的事?”
“啥事?”
“她跟東嶽酒店鄭老板處老鐵唄,還能有啥事兒。”處老鐵的意思是說他倆有不正當的關係。
“我不知道。”
“我跟你說東嶽酒店的鄭遠龍兩口子都不咋地,男的假裝有學文,會寫兩筆字整兩句酸詞兒,私下裏可能亂搞了,身邊的女人不斷,常處的幾年換一個,他媳婦也成是不是物兒了,又刁又壞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翻臉跟翻書似的,是有名的潑婦,你姐咋那麼傻呢,跟他處?”
等等,這怎麼回事?這什麼價值觀?英子還以為白思瑩會鄙視韓采薇,怎麼變成了鄙視東嶽酒店的兩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