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隻維持了幾天,眨眼就過去了。
小魚出院的那天早晨,天空飄起了晶瑩的雪花。
站在醫院門口,迎麵一陣冷風夾著雪花撲來,小魚裹了裹大衣,站在屋簷下伸出手去,從半空中悠悠飄下來一片雪花,沒有聲息的落進她的掌心,不過眨眼就融化成水。
脖子裏一暖,關沫爾站在她身後,將一條圍巾係在了她的脖子裏,“天冷,你身體還有些虛弱。”
小魚看著她認真的替自己係著圍巾的樣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謝謝媽。”
關沫爾動作微頓,臉上也揚起微笑,替她係好圍巾,伸手牽住她的手,“走吧,回家。”
“嗯。”小魚點點頭,跟著她坐進了車裏。
汽車發動,緩緩駛離醫院。
直到那車完全消失在視野中,停在角落裏的那輛黑色的汽車內,男人深沉的視線才收回來。
鬼影坐在駕駛座上,小魚坐的那輛汽車消失不見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抬眸,通過後視鏡觀察後座上的男人。
他眉眼之處溢滿平淡,低垂著眸子,看不清此刻眼中是何神情。但是他跟了裴衍笙這麼久,從他此刻周身所透露出來的失意氣息,就能大約猜出他此刻的心情。
從小魚初次醒來,兩人見過一麵以外,這些日子他們都沒有見過麵。
他每一次來,都是躲在角落裏,或者站在病房外,靜靜的看她半晌,就默默走開。
“笙少。”鬼影欲言又止,跟隨他這麼多年,他從未看見過他這般頹廢。
薑小魚住院的這段時間裏,他可以說是人生最低落的階段,無心去管公司的業務,要不是宅在別墅裏,就是去酒吧喝酒。每天晚上,都是爛醉如泥的回去。
他的痛苦,鬼影都看在眼中,暗暗咬了牙,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將薑小魚徹底從他心上剜去。
而現在,隻還是第一步,如果他們就此斷了,也就好說,如果薑小魚還對笙少糾纏不清,那他就會讓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走吧。”良久之後,裴衍笙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
“好。”鬼影發動汽車,駛離醫院。
裴衍笙偏頭,看著車窗外一掠而過的街景,腦海中又浮現幾天前的一副場景。
大約三天前,他接到了關沫爾的電話,約他在一家咖啡廳見了麵。
他們大抵幹坐了半天,沒有多說任何,關沫爾拿出一張五千萬的支票,聲音漠然:“這是小魚欠你的債,連本帶利,都在這了。”
裴衍笙看著那張支票,心中難受,默了半晌問:“這是她的意思嗎?”
“是。”關沫爾點點頭,視線直直的看進他的眼睛裏,“裴先生,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你當初決定利用她的時候,就應該會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
裴衍笙放在桌子下的手微微收緊。
是的,他早想過。
或者說,今天這樣的結果,在他起初的料想之中,還不算太糟糕。
但他沒料到的一點事,他會動真情,以至於傷害到小魚的同時,也狠狠的刺傷了自己。
關沫爾開門見山,“即便裴先生您現在有悔改之意,但無法磨滅的傷害已經造成,你跟小魚之間,最後的那一點溫情,都隨著那個孩子一起去了。”
裴衍笙眉眼一動,孩子……
心裏像是被什麼狠狠紮了一下,鮮血橫流,痛。
關沫爾又靜靜的看了他片刻,拿起包包站起身,“錢已經還給你,作為小魚的母親,我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來往。”
裴衍笙的唇動了動,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關沫爾從他身邊走過,留下一個利落的背影。
思緒回轉,裴衍笙抬手捏了捏眉心,收回視線,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
江南一品,關沫爾的別墅前。
汽車緩緩停穩,關沫爾牽著小魚進了屋子,還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就聞見了從廚房飄來的陣陣食物香味。
小魚微怔,關沫爾之前說喜歡清淨,並沒有請傭人。
一個念頭尚未轉完,她垂眸換鞋時就看見擺放在玄關處的一雙男士的鞋子。
陸西蒙?
看見這雙鞋,小魚的第一反應,就是陸西蒙。
果然,下一秒,就見一人從廚房裏探出頭來。
英俊的五官,一雙桃花眼未語先笑,“小魚兒,伯母,你們回來啦。”
小魚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關沫爾,關沫爾略有深意的微微一笑,“陸先生一大早就過來了,說是要給你好好的做一頓飯。”
說著,又湊近一些,低低的道:“所有食材都是他親手買的,親自弄的。”
小魚微微抿唇,卻沒說話。
關沫爾眼中的深意她又怎麼會看不明白?隻是,她顯然有些誤解了她跟陸西蒙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