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飛翔著一隻紙鳶。
那隻紙鳶是隻顏色喜紅亮眼的軟翅子大鳳凰,正舒展身體飄飄灑灑地飛在半空中,襯映著碧藍的天色,看起來分外惹人注目。
秋爽齋外麵底下幾個小丫頭,正仰頭看著紙鳶嘰嘰呱呱說笑。一個說:“這真真是將晦氣放走了。”一個說:“上回林姑娘的那個風箏,比這個鳳凰還要大,還要醒目,隻是最後斷了繩,不知飛到哪裏去了。”一個直叫著:“三姑娘,三姑娘,正經也給我放一放吧。”探春手裏正拉著風箏的繩,一邊沿著湖邊的甬道細步小跑著。她臉上有點兒紅,身上穿著前兒新做的粉紅縐紗半臂連裙,裏麵是月白的綢衫,她半綰著衣袖,一雙鵝黃繡鞋裝著玲瓏的腳急步移動,煞是好看。
侍書眼看著探春快走到湖邊,於是急巴巴地大聲嚷道:“姑娘當心,姑娘當心,小心失足掉進湖裏去了。”探春一邊不停地放著線,一邊停住腳站定。風箏依舊向上飛舞著,探春格格笑出了聲:“侍書你也真是的,我不是還看著嘛,怎麼會掉進湖裏去。”
突然天上刮起一陣旋風,好好飛著的風箏一陣搖晃,風大得刮起沙子來,直迷眾人的眼睛,探春眼裏也進了沙,她叫一聲不好,連忙收線,忙亂中慌忙收線,風箏左拐右拐,直落到一棵大樹梢頭,正好碰上一根尖利的樹枝,緊繃著的線頓時被割斷了,於是風箏失去了依傍,在空中紮了個跟鬥,就順著風勢吹到院牆外麵去了。大家都在下麵呀呀失聲叫喊,可是風箏再也瞧不見了。
探春收著線錘子,一個勁地嘟囔著。侍書跑了過來,說:“姑娘,要不要門外的小廝去看看,掉落在什麼地方去了?”探春說:“既然掉線了,也弄壞了,我再不要它。管它落在什麼地方。”翠墨惋惜地說:“這麼漂亮的風箏,才飛一次就弄壞了,真可惜。”探春說:“算了,明兒讓二哥哥再到集市上去給我買幾個好的。”探春把手裏的線錘子給一個小丫頭,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堤上一繞,穿過幾行翠柳,就到了秋爽齋。這時有個小丫頭來報信:“三姑娘,璉二奶奶找你有事呢,叫你趕快到她院子裏去。”探春答應著,對侍書吩咐道:“等我回來再吃晚飯,我今天還讓廚房的柳嫂子多做了一個香椿湯。”
探春被二奶奶的丫頭帶著去了。一時也無話。
很快天色有些向晚,寶玉吃完飯,和林黛玉兩個來找探春談講談講。探春回來也吃了飯,正在看著字帖臨摹小楷呢。見寶黛二人來了,連忙讓,侍書端了茶來,幾個人落座,談起後兒老太太太太眾人要去道元寺打醮,大家夥都得出門去隨著,探春高興地說:“難得出去逛逛。我自然是高興的。就是林姐姐身子弱,怕禁不起外麵的風寒。”林黛玉含笑:“我這陣子也大安了,身子也還好。”寶玉是個最喜熱鬧的,他幫著說:“聽說宮裏的大姐姐也要來,乘機和我們會上一會。也還有其他的王公貴族要去的。”探春笑道:“那寺廟裏就更熱鬧了。”
寶黛二人閑話了好久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