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鈞的話讓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站累了,也就隨意坐在靠窗的木床上,手撐著床,身子朝後微微傾斜,揚著下巴看他:“這次又是我姐教你的?”
“不是。”沈鈞倒也實誠:“是喬寒,她說女孩子都喜歡浪漫,看日落日出,看星星,我想你也喜歡。”
我看他:“我不喜歡。”
沈鈞脫口而出:“你不是女人。”
我白他一眼:“你才不是女人。”
“我本來就不是啊。”沈鈞理直氣壯。
我懶得搭理他。
趴在窗邊看夕陽。
我拿手比劃,將夕陽裝進手心裏,仿佛也真在我手裏掌握,手心都能感覺那一絲溫暖。
看夕陽,確實令人心情愉快。
“口是心非。”沈鈞湊過來,在我耳邊嘀咕了一句。
“難道喬寒沒告訴你,女人都口是心非。”
其實,我是真沒那個情懷,看什麼日出日落,我比較俗,喜歡日出日落星星的是喬寒。
不過沈鈞這木頭也理解不了。
“回頭我再去向她請教。”沈鈞搬了一張板凳過來。
我拿手肘碰了他一下:“別挨著這麼近。”
他更挪過來一些:“窗子就這麼大,不挨近點,怎麼陪你看日落。”
他的腦袋幾乎挨著我的腦袋,剛開始我有些抵觸,轉念一想,是我想太多了,無端背了一些包袱,加上心裏對他有些愧疚,也就任由他胡鬧。
手趴在窗沿,鋁合金咯手,沈鈞心細的拿了軟枕給我墊著。
“你一大粗老爺們,心挺細的。”
“那得看對方是誰。”
猝不及防的一句情話,比那夕陽還美,可聽進心裏,又泛起悵然。
我沒再說話,安靜的趴著看夕陽,看著像火一樣紅的雲慢慢褪成暗色,夕陽西下。
什麼時候睡著的我不知道,迷迷糊糊,好似睡了好久好久,做了好長又光怪陸離的夢。
睜開眼睛時,我是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沈鈞走動的腳步聲從下一層傳上來。
當然,還帶著飯菜香。
我坐起來,揉了揉腦袋,沈鈞提著盒飯上來,見我醒了,眼裏透著欣喜:“醒來得早,不如醒來得巧,剛點的外賣,熱騰騰的,快過來吃,算了,你還是坐床上吧,我拿一張小桌子就行。”
沈鈞忙忙碌碌,找出一張小桌子放在床上,將飯菜都擺在上麵,殷勤的將筷子遞給我:“請享用。”
坐在床上吃飯那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盤著腿,肚子也確實餓了,不客氣的吃起來。
抬頭時,卻見他傻愣著。
“你怎麼不吃?”
“忽然明白了秀色可餐這四個字的含義,古人真的挺厲害,腦子好用。”
“今天你這嘴是抹蜜了吧,這麼會說話。”我失笑,攏了攏滑下的耳發:“快吃吧,看著我,不頂飽的,你不是說還要看星星嗎。”
說不定我就死在手術台上,就當是滿足沈鈞一份願望吧。
沈鈞心花怒放:“好,我這就吃。”
有些菜醫生叮囑過不能吃,為了能多活久一些,我還是聽話的將不能吃的菜都挑出來。
沈鈞疑惑:“這些不都是你平常愛吃的嗎,怎麼都挑出來。”
我扒著飯:“今天不愛吃了。”
沈鈞怔了一會兒,說:“你們女人真喜怒無常。”
我先吃好,看著沈鈞不浪費的將剩下的都吃了,包括我挑出來的,心裏忽然有點罪惡感。
好好的一社會大哥,竟被我蹂躪成像小媳婦一樣,實在罪過。
可能是我盯著他有些久了,視線忽然變得模糊,有那麼一瞬間,我連他的五官都看不清了。
其實我心裏十分明白,這是腦子裏的腫瘤在作祟。
醫生說,由於顱內壓增高發生視神經乳頭水腫或者腫瘤直接壓迫視神經,導致視神經萎縮,影響視力,視力減退甚至失明。
“是不是覺得我也挺秀色可餐?”
我晃了晃神,揚唇一笑:“你這張臉確實挺能下飯的。”
腿盤坐久了,有些發麻,我捏了捏小肚腿,問他:“我手機呢?”
“在充電呢,看你手機沒電,就拿下去充電了。”
“那你先吃,我去下麵拿手機,給我姐打個電話,免得她擔心。”我下床套上鞋子,踩著梯子下去。
手機上什麼信息都沒有,更沒有來電。
心裏一陣失落,不禁自嘲,我在想什麼,等什麼呢,他的事,永遠都比我重要。
我給霍敏君撥了一個電話,她接通後,小聲的說:“等等,睿兒剛睡著,我出去跟你說。”
等了一會兒,霍敏君的聲音恢複正常,問我:“你還跟沈鈞在一塊兒呢,不打算回來了。”
“晚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