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著跑出了農場,坐在欄杆上麵看著天上的星星傻笑,我幻想出了無數以後的生活。
我會去市裏,可能會去上學,可能會住在大房子裏麵。
就像畫上麵的那樣,或許會有電梯,家裏麵有電視機,可以隨心的看自己喜歡的頻道。
不會有人因為我沒有爸爸而嘲笑我。
他們不會向我丟石頭,不會在玩遊戲的時候欺負我。
我會有新的 朋友,屬於自己的朋友,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樣,能夠一起交流今天看過的小畫書裏麵的內容……
這樣的生活太美好了。
我想著想著,便坐在地上,靠著欄杆睡著了。
我是被尖叫聲吵醒的。
天還黑沉沉的,像是預感到了要出事情,周圍的空氣濕濕的,像是要下雨。
農場裏麵一片紅光,我連忙從欄杆上麵翻過去,想要查看。
然後便看見了停在農場外的一排車,蔣祺站在車的旁邊跟一個陌生的男人說著什麼,他的表情很凝重。
之後農場起火了……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蔣祺跟著那群人一起上了車,不敢張嘴,不敢動彈,就那麼呆呆的看著他們的車子開走了,並且走遠了。
一直到車子消失不見了,我才猛地衝過去,沿著路一直追,一直追。
最後精疲力盡的坐在地上,呆愣愣的看著無邊的黑暗夜色。
下雨了。
瞧,我多懦弱,嘴裏嚷嚷著喜歡農場裏的所有人,心裏想著我要給他們報仇,不能讓蔣祺他們走了,可是車子在我眼前的時候,我又不敢衝過去。
後來我想,如果車子停下來了,就停在我的麵前,我追著他們跑的那一股勇氣還會不會在。
答案是不會。
我怕,我膽小,我對生活不滿,我渴望得到更多,可是我更想活著。
哪怕苟延殘喘,被人踐踏在腳下也好,我想活著……
說起來也奇怪,明明那天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最後隻跟著附近的人一起站在農場旁邊看著裏麵燒焦了的幾具屍體,但我後來總會夢見蔣祺一身是血的拿著刀從裏麵走出來。
總會“看見”蔣祺把那把刀插進伯伯嬸嬸心髒裏的畫麵。
就像從地獄裏麵走出來的冷麵修羅,渾身上下都帶著殺意。
我又被媽媽接回了小城裏,她用鍋鏟在桌子上麵拍的啪啪作響,瞪著我,用手指使勁的戳我的腦袋,像是要把我的頭戳破。
“喪門星!你怎麼不死了算了!”
然後她開始掐我,擰我。
真疼,可我不敢喊,不敢哭,不敢叫,因為那樣的後果是變本加厲的虐待。
誰來救救我啊,我躺在紙箱子裏麵,蓋著自己的衣服睡覺的時候,不止一次的想過,誰能來救救我……
為什麼這一切,都要我來承受呢?
我越想越恨,越想越覺得不公平。
我也想上學,也想交朋友,也想媽媽能夠寵愛的撫摸我的臉頰。
憑什麼大家都有我的東西,我沒有?
我開始留意媽媽吃的藥,我看著寫著我不懂的文字的藥瓶,把字抄下來,然後換了我自己認為最好看的衣服,好好的洗了一把臉,去找小城裏的姐姐,我問她那些字都是什麼意思,然後悄悄的,換成了維生素片。
媽媽有很高的近視,平時吃藥的時候總會讓我拿給她。
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可我知道,她不好好吃藥,就會頭痛,就會不舒服,就不會打我了。
其實很多時候,小孩子做得事情的目的真的很簡單,譬如我,隻是為了不挨打,隻是為了能過得不那麼擔驚受怕。
人之初,性本惡。
因為惡這種東西,不需要別人去教,就會自然的衍生散發出來。
媽***病越來越嚴重了,可她沒有發現藥的問題,有一次我從外麵撿了破爛回來,看見她坐在床邊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