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陽春三月,甘泉宮前的青石路上,垂絲海棠開的鼎盛,走在路上的人卻形色匆匆,無心欣賞。
千秋雪挺著臃腫的大肚子,急促的朝著皇帝所在的甘泉宮走去。涼爽的天氣,楞是走出一身大汗,氳濕的鬢角淩亂,幾乎遮不住額頭的舊傷疤。
兩人好不容易走到宮門前卻被門口的宦官攔住,宦官低眉斂目,語氣卻不怎麼恭敬地朝著千秋雪道:“陛下吩咐了,任何人無詔不得入內,娘娘不要為難奴才。”
“本宮有急事求見陛下,如果陛下責怪,本宮自會承擔。”千秋雪繼後位以來,待人向來寬厚,這次實在是事情緊迫,語氣不免有些強硬。
自從懷孕後,她遵從陛下指令,在長樂宮中安心養胎,直至今日她一時興起派若柳出宮才知道,外祖父柳白石卷入了科舉舞弊案,下大獄已有好些時候,這才匆忙敢來求見陛下。
外祖父柳白石是當朝大儒,名聲在外,深受文人尊敬,陛下即位前也對外祖父十分推崇,這次必是受了什麼人的挑唆。外祖父年歲已高,在牢獄中還不定受什麼罪。
千秋雪心裏泛起雜七雜八的念頭,急得要命,見宦官還是油鹽不進,不由怒上心頭,她對著宦官怒道:“你們這些奴才再不讓開,本宮現在就治你們一個不敬之罪!”
門口倆位宦官交換了一個眼神,瞬間又低下頭去,嘴角是掩飾不住的蔑笑。
這時,宮門從裏麵打開,一位著白色煙羅輕紗的女子緩緩從裏麵走來,她兩眼含笑,凝脂肌膚上帶著歡愉之後的紅暈,逶迤的白色拖地煙籠梅花裙隨著輕巧的蓮步輕顫。
她徑直走出宮殿,朝著旁邊的宦官威嚴道:“何人在此喧嘩,打擾到陛下休息,小心你們的腦袋!”
兩個宦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完全沒了剛才的無禮。
看著眼前威風的女人,千秋雪有點愣神,她有點茫然的問道:“姐姐?你怎麼在這裏?”
女子仿佛這時才看到千秋雪,驚訝道:“我的好妹妹,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可把姐姐心疼壞了~”
千秋雪未出閣前與千秋月交好,兩人雖不是一母所出,卻比親生姐妹還要好,千秋月未婚夫過世後,姨娘一提起,千秋雪就毫不猶豫的將千秋月接到皇宮中散心。是以千秋月看到千秋雪隻是有些疑惑,隨即又釋然。
她抓住千秋月的手,急切說道:”外祖父家的事情姐姐是不是也知道了?你也是來幫外祖父求情的嗎?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才能消氣,放外祖父出來。“
千秋月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嘴角輕揚,諷刺的說道: “求情?我為什麼要給那等賣官鬻爵的貪官求情,妹妹是不是忘了,柳白石是你外祖父,可不是我外祖父。”
“姐姐今日莫不是魔障了,怎麼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千秋雪看著千秋月,覺得今日的千秋月非常陌生,有些不可理喻 。
大聲道:”咱們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外祖父出事了,姐姐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哈哈哈,妹妹就少替我們操心了,妹妹一直在 ‘安心養胎‘可能不知道,在柳白石下獄的那一刻,千家就已經跟柳家劃清界限了。哥哥因為舉報柳白石有功,今日也升官了!”千秋月看著千秋雪變得愈加慌亂的臉色,心中更是得意。
“本宮是皇後,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畜生,本宮要你們不得好死! “說完這句話,千秋雪揚手就要給千秋月一個耳光。
她自幼失去母親,將千秋月的生母趙姨娘當成親生母親看待,對千秋月這個仙女一樣的姐姐更幾乎是有求必應。
沒成想,卻是養了一窩時刻想要吞噬她血肉的白眼狼,恐怕,這些年的姐妹情深,都是一場為了讓自己為她們謀利的笑話。
千秋月抬起嬌俏的臉,並不躲閃,旁邊的侍女眼疾手快的抓住千秋雪的手,讓她無法動彈。
她對著千秋雪輕蔑道:“怎麼,妹妹還當自己是皇後呢?妹妹覺得這皇宮中你還使喚的了誰?”
說罷,反手給了千秋雪一個巴掌,細長的指甲在千秋雪蒼白的臉劃出一條鮮紅的血線。
之後附在千秋雪耳邊怨恨地說道:“你這個賤人,就因為有一個名滿天下的外家,有一個嫡出的身份,就能頂著這張醜陋的臉,明目張膽的搶走了我的愛人,搶走了屬於我的榮華富貴,現在是時候還回來了!”
千秋雪想掙開侍女的鉗製,卻發現怎麼也掙不開。
她心裏有些害怕,覺得好像什麼都跟之前不一樣了。但是她是皇後,她不能認輸。
隻能怒吼道:“你們是想造反嗎?本宮是皇後,肚子裏懷的是龍嗣,要是本宮有點閃失,你們都要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