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去找沈父,謝晗隔著窗,朝門口那中年男子望去。
見沈晚急匆匆去找沈父,他臉上的焦急頓時一掃而空,在原地來回走了幾趟,心虛地搓搓手,又從胸口的衣襟裏摸出一塊碎銀,放在嘴邊哈口氣,再放回去。
等沈晚帶著沈父回來,他臉上又恢複先前的老實和焦急,領著沈晚沈父往外走。
謝晗搭在窗上的修長手指倏然收緊,他關上窗,走到門前。
祁主開口阻止:[你不會真打算多管閑事去提醒她?謝晗,你要認清你現在的處境。]
“處境?”謝晗輕笑,嘲諷地勾起唇角,“什麼處境?你是指我按你所述去青鸞山偷神鳥,結果身受重傷九死一生才逃出來的處境嗎?”
祁主窒息,好一會兒才說:[我也沒想過,不過百年,鏡月泉泉水的氣息就瞞不過他們。我承認是我失誤,但你最終不還是逃出來?]
謝晗不置可否:“是啊,我真該多謝,你藏於我體內二十載,終於肯告訴我幽幻魔珠該如何使用。”
[我說不過你,反正如今已有自己的想法,但你考慮清楚,你現在雖隱藏得頗深,但若還是被人認出怎麼辦?]
祁主說完這話,沒有再說什麼。
謝晗抬頭遠眺院上方飛過的雀鳥,其時碧空如洗,枝椏橫斜。半晌,他開口:“你說的對,若是我邁出這門,集市人來人往,還是有幾率被路過的修士認出我是玄天宗宣陽峰的二弟子謝晗。”
祁主聞言,稍稍放下心來。
謝晗諷刺一笑,問:“那祁主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待在這間屋子,也可能天降隕石,將你我砸死。”
[這……]
祁主啞口無言。
的確,以修士來凡人集市的頻率,謝晗在恢複本體被人認出的幾率,跟天降隕石被砸死無異。
謝晗眸光淡漠,半晌,撚了撚指尖目光沉沉道:“她說的對,我的人生,該由我自己主宰。”
對也好,錯也罷,至少要按自己的本心活一回。
這二十年來,他先聽師尊母親的意見,後聽從祁主的建議,碌碌浮生,早已疲憊。
[我看你是著了她的魔。]
祁主開始後悔提出此次計劃,不是因為謝晗在青鸞山的九死一生,而是因為他在認識沈晚的一日裏,思想發生巨大變化。
“就算這樣又如何?”思及沈晚說她要用他血做本命香時的懵懂,謝晗低笑,“調香師和她的本命香,本就會互相吸引。”
他們之間,是命定的緣分。
[你冷靜點。你可別忘了,她聽聞會跟你之間產生羈絆後瞬間放棄當一名調香師。]祁主開始暴躁,[她有她父親相護,就算那人想害她家也不會真出什麼差錯。但你不同,如果你身份暴露,正魔道兩道的修士都會對你虎視眈眈,難道你真的不顧性命跟她玩情情愛愛的遊戲?依我所見,你還是趁她家無人趕緊離開,省得她回來又後悔。]
謝晗神色淡淡而篤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決定。”
而沈晚那邊,她問:“吳大叔,到底發生了什麼?”
吳大叔一臉焦急,惴惴不安道:“還不是你娘,她跟城西的劉婆婆起了爭執,爭吵間她竟然把劉婆婆推倒了。劉婆婆年老體弱,被你娘這一推,直接摔倒在地昏迷過去。我路過時,劉家人正在跟你娘討要說法,我見勢不妙,就趕緊來你家通知你。”
城西的劉婆婆?
沈晚搜了搜原主的回憶,發現原主對這位劉婆婆印象深刻,因為劉婆婆自從兒子去世後,就一直信奉鬼神,經常拉著路過的行人宣傳她的理論,原主也被拉過幾次。
該不會這次她拉到沈母身上,然後發生意外?
沈晚沉住氣,沒有再問,而是催吳大叔趕緊帶路。
等他們趕到時,事發地點早已聚集起人群,劉婆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沈母站在一旁,一臉慌亂,劉婆婆的兒媳劉大娘正揮舞粗壯的手指,對沈母指指點點。
沈晚擠開人群,隔開劉大娘和沈母麵前。
她家老人受傷,她激動沈晚也能理解,沈晚放和語氣,對劉大娘說:“劉大娘,我知你現在很著急,但是現在最要緊的事是我們兩家先齊心協力將你婆婆送進醫館,不是嗎?”
“送醫館?氣都沒了用得著送醫館嗎?”劉大娘尖聲尖氣地諷刺沈晚,“沈晚,今兒大夥可都看見了,你娘當眾殺了我婆婆,你怎麼著也該給我們家個補償吧,我也不要多,一百兩黃金一條人命。你要是不給,我就報到城主府,讓你娘以命抵命!”
城主府?沈晚皺眉,她還沒來得及回劉大娘,圍觀的路人就議論開。
“一百兩黃金?沈家有那麼多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