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沈母準備了豐盛的晚宴。
秋沈沈,月濃濃。華燈初上,香味濃鬱的初筵即開始。
在沈母第十七次用看女婿的目光瞥謝晗時,沈晚默默地將筷子給折了。
沈父不厚道地笑出聲,謝晗也側眸看她,漂亮的墨色眸子裏盛滿笑意。
沈晚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嘟囔著:“力氣大有錯嗎?”
沈父道:“沒有錯,隻不過下次,你去折別人家的筷子。”
沈晚嘟了下嘴,滿桌的人都笑起來。
燭火靜靜地照亮著每個人的臉。
晚宴上,沈晚跟沈母解釋了,謝晗是她的朋友,當時說那些話隻不過是為了幫她,讓裴塵翊放棄糾纏她。他們是今天偶然才碰到的。
沈母相信地點點頭,卻在沈晚跟她一起收拾客房時開口說道:“晚兒,娘知道你在瞞我。娘怎麼可能認不出,那謝晗身上的衣物是你爹的,”
沈晚抬起頭:“娘?”
沈母鋪著被子,還是那副溫和的模樣,“雖然我們是一家人,但就算一家人,互相之間有些小秘密是正常的。你不必事事告訴我,但娘想讓你知道,娘沒有那麼蠢。”
沈晚怔住。
沈母將被單的最後一角掖好,站起身來,“晚兒,不管發生什麼,你也好,你爹也好,你們永遠都是娘最信任的人。我們是一家人。”
沈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天道突然開口:
【好好跟她告別吧。】
“啊?”沈晚沒反應過來。
【再過十天,劇情就要開始了。】
“這麼快?”
【嗯。你的劇情是以裴塵翊去玄天宗求仙問道這件事揭開帷幕的。原本,你還有數月時間可以在這無極城蹉跎,但今日裴塵翊受你跟謝晗刺激後,直接回城主府要了他嫡母的命,此時正在趕往玄天宗的路上。他啟程了,你也不能落後他。】
“……”沈晚:“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是當眾被拒絕,他竟直接回去殺了嫡母趕往玄天宗?
【他終於想明白,凡世間的榮華始終比不上修士的尊貴。他切斷一切後路,隻為絕地求生。】
不用天道細說,沈晚眼前已經浮出一副畫麵。
裴塵翊喬裝打扮,跟著商行的馬車,一路向東,咬牙切齒地暗下決心:“沈晚,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後悔今日所做的選擇。”
【不破不立。裴夫人是他年少時便藏於心的陰影,原本按照劇情,他要在金丹後期衝擊元嬰時才能走出這個心魔。而如今,他還未拜入仙門引氣入體,就已經狠決地斬下這段孽緣,他今生前程……恐怕不可限量。】
沈晚越聽越氣:“憑什麼?別人辛辛苦苦修煉,他殺個人就前途不可限量?”這跟那些殺妻證道的主角有何區別?
【這世道本是不公。敢於做常人不敢做之事的人,當然比常人更易取得成功。】
這也是為何某些偏執、貪婪的修士擁有比旁人更高的修為境界。
沈晚更氣了:“那我讓他們吃屎他們敢吃嗎?!”
【……】
天道沉默好一會兒,才慢悠悠開口道:
【等你比他們強時,或許可以讓他們試試。】
驟然得知自己就要離開提前走劇情,沈晚很是難過。她一出客房,見謝晗正在院中倚著闌幹觀月,便走過去,問謝晗,“你不冷嗎?”
謝晗回頭看她,輕輕地搖搖頭。
沈晚頹敗地蹲在他身旁。
“怎麼了?”謝晗溫和地看著她,也陪她蹲下。
沈晚實在忍不下心中蓬勃而出的傾訴欲,問:“如果你知道你的某個仇人日後必將前程遠大,你會怎麼辦?”
謝晗眸光變了變,半晌說:“我可能會努力變得比他更強大。”
沈晚有一點驚訝:“這麼良善?”
“嗯?”謝晗好整以暇地看她。
沈晚沒有隱瞞:“說實話我想現在一刀捅死他。”
謝晗楞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搖搖頭,說:“你不是那樣的人。”
“嗯……”沈晚喪氣地低下頭,“的確,我隻是嘴炮而已。”
她從小長在紅旗下,是遵紀守法的良民,連動物都沒殺過,更別說是人。
謝晗看她垂頭喪氣,又笑了笑,語出驚人:“是裴塵翊嗎?”
沈晚乍然抬起首,不可置信地看著謝晗:“你怎麼知道?”
“今日集市上我多看他一眼,便見他麵色陰冷,不像是心善之人,身上卻隱隱有仙緣。”謝晗道。
沈晚好奇心被點起:“仙緣也看得見嗎?”
謝晗微微頷首。
沈晚站起身,牽起裙角:“你看我,看得見仙緣嗎?”
謝晗失笑:“你都已踏入修行,怎麼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