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電話裏江小年的話,雙手發抖,一步一步走著,拉著他,可是步履維艱的感覺,然後一步也不想再走。
“阿硯,阿硯,我真的不想讓你死,不想你死……”
掛了電話,拉著他死,我隻重複著說這一句。
大雪帶風,越下越勁。
我不敢回頭看她,自己幾次想放手,可是他緊緊握著我的手,他不放,我感覺自己都哭成淚人,隻知道拉著他走,拉到他墳墓前。
我淚眼模糊,他渾身發軟的就跪倒在我的腳下,“蕭蕭……”
而下一秒,雪花如風卷雲殘的橫掃墓碑時,秦硯忽然放開了我的手。
我整顆心垂下,低頭看他,但頭頂卻一聲,“蕭蕭……”
冰冷的聲音,我猛地抬頭,他的屍魂出來了!
一見我,屍魂的眼睛就紅了,頭發也豎了起來,我看著他的眼睛,有幾次不由自主的連舌頭都差點咬斷了,我蹲下身,拉起秦硯的身子,但頭頂的屍魂,全身都是殺氣,猛然間,他化作一股黑色的風,似躲在邊邊角角窺探我,像惡狼般,伺機著,隨時將我將我置於死地。
麵前的新棺材我看到了,可我再也沒有勇氣就將秦硯這夜扔進去……
下一秒,屍魂襲上我的身後,我渾身剝皮抽筋般的痛,我拉著秦硯身子躲,可我往哪兒,他就往哪。
“想害我?哼,找死……”
他聲音猶如地獄,我回頭便盯上他眼睛,他血紅的眼睛。
“阿硯,我知道這不是你,你看看我,我是蕭蕭,我,我知道你一直很痛苦,我答應你,我用陰血給你解屍咒好不好?你,你過來……”
那屍魂突然一聲不吭,卻慢慢飄移過來。
我朝他伸手,他低頭,突然一聲冷笑,“陰血?嗬嗬,我要的,是你的命!”
猛然一聲,他鬼尖銳的聲音一下就出來。
我捂著耳朵,看著屍魂慢慢靠近,在我身上打算淩遲,我伸手抓了一把雪,參雜著朱砂,快速撒向他,緊接著是他的一聲嚎叫。
我用了全身的力氣將秦硯拉起,我忍著心痛,將他的身子拖進棺材裏,可越靠進棺材,那屍魂開始發生百般轉變,聲音一會兒輕柔,一會兒戾氣。
我知道棺材裏有可以驅屍魂鬼氣的東西,他害怕,一直在變,然後突然就衝向我的耳邊,化作一股黑風後鑽進我的衣服裏,我渾身拆骨掏心的痛!
“秦硯……”
他的身子靠在棺材邊上,我是真的沒有力氣拉著他了。
漸漸的,我覺得身子不由控製的往下倒,我用力靠著他的身子,摸索著他的手。
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那股黑風的屍魂在,他在眼前,惡魔一樣的他,看到苟延殘喘的我,他突然,突然顯出一副不愉快的樣子,臉上帶著難過不暢快的表情。
我看著他,“阿硯,拿我的陰血救你的命去吧,我現在很累,是不是雪地最適合睡眠……”
屍魂慢慢靠近,他看著我,忽然的,他雙腳落地,可站在那裏像風一吹就要倒下似的,慢慢向我走近。
當他伸手撫上我的臉的時候,他的手,枯槁冰涼,他的臉,瘦筋巴骨,白臉懨懨……
“你死了,我一人活著幹什麼?蕭蕭,下輩子我們好好愛,你跟我走,你說過會和我在一起……”
他瞬間一臉憂慮,聲音空洞卻滿帶真誠。
天階夜色涼如水,我眼睛無數次睜開合上,漸漸地看向著遠處的蒼茫群山在雪重隱去,一片片的雪也變成了紫紅色,暮色濃重了。
我最後一次努力仰麵望望蒼天,朝他伸了手……
一次真正靈魂走出軀體的感受,此刻回眸看的清楚,我和秦硯安靜靠在一起,相視,莞爾一笑,我的靈魂與他的並肩踏上黃泉路……
大雪疊落,棺木前,一聲穿破天際的哭聲。
我知道,那是江小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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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回轉世,瞬息萬變,又是一個——
春,鶯飛綠盎。
夏,荷花映日。
秋,秋水長天。
冬,茸茸雪片。
一世數個春秋,無限循環。
今日,三月,又是一個春,萬物複蘇。
雨花紛揚,那樹上的水珠不經意地沿著葉片滑落了下來,輕輕淺淺地漬濕了衣裳,在濕氣中帶著晶瑩的綠意與香氣,讓人實在不忍拂去。
雨絲風麵,慢慢地飄落下來,織成了一張溫柔恬靜的簾子。
當太陽出來那一刻,雨停,雲散。
陽光下,大片花圃。
一陣幽香後,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花圃的二樓跑出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小姑娘,笑眸看著車內出來人,滿心歡喜。
手中捧著風信子,飛速跑下樓。
春風吹拂起她身後水藍色衣擺,所有光線集中,這時,隱在暗處的一雙眼睛,終於看清了他們。
清楚的聽到那聲,“蕭蕭……”
是秦硯的聲音。
我淚水微潤,看著他們緊湊在一起,他們擁抱在一起,很是親熱,四周,是他們的世界。
沒有陰沉、悲涼,隻有清新、翠綠。
我心結已解,陰魂化作白煙,三魂七魄,其中有一魄落在那個女孩的心中,同名叫;紀蕭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