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翊的傷口並沒傷著要害,休養了兩日便能站起來了,除了笑的時候牽動傷口會有微微疼痛,其餘時候根本感受不到。
薑翊坐在長風亭裏,支頤在欄杆上出神。雲水榭的秋景仍漂亮的令人不願轉開視線,可薑翊知道自己視線之後是那個比風景漂亮的多的人。
四時美景,迢迢風光,又哪裏能比得上少年的枝葉末梢。
蘇忌站在長風亭外,淡淡開口:“薑翊。”
“蘇知畏。”薑翊沒有回頭,依舊望著風景,叫了這個名字,“不是真的知髓知味的知味吧?”
蘇忌沒有話,跨步進了亭子,在薑翊身後坐下來。
“你知道翊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薑翊仍舊沒有回頭,“父親哪裏懂取名字這些事,翊,立羽而飛,原是好意頭來著,我字蠻蠻,也是比翼雙飛的好意頭。”薑翊轉過身,目光清亮地望著蘇忌,“可之世上哪裏就有那麼多好意頭了?母親一輩子想要的,是父親全部的愛,可她沒得到,甚至沒有一刻得到過。父親貪戀她母家的權勢,想要擺脫軍旅草莽的匹夫之氣,否則,哪裏會喜歡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兒家呢?”她笑著看向蘇忌,“換了你,也一樣不會喜歡這樣的女子吧?”
蘇忌張了張口,想要什麼,卻被薑翊打斷了:“母親死後,父親厭惡別人提起他的出身,也厭惡別人提起他借由母親上位的過去,在這偌大的薑家,就連我,都不敢記得我母親了。”她揚了揚眉眼,“可笑嗎?我身上的一半血脈,竟是來自這樣的人。”
蘇忌開口:“可你很聰明。”他猶豫了一下,“我不相信你是因為私怨不肯依附太子,所以,你是怎麼料到陛下是在設局的?”
薑翊笑起來又扯動了傷口,疼的她咧嘴:“我哪裏能料到你們這些饒局呢?怎麼能料到廢太子這樣的潑之禍!我不過是謹慎,若是歸附太子,父親萬一回來必然要動怒,我和大哥首當其衝便要遭罪。”
她竟然隻是害怕將軍會回來責罵。
這麼簡單的原因,卻在這場家的牌局保得整個薑家?
蘇忌呆了呆:“竟是這個原因?”
“不然還能是什麼原因,前朝的大事我怎麼敢置喙?不過是拚盡全力,不想依附太子罷了,我這個嫡女,看上去風光無限,實則步步心,這蘇公子你也知道。”薑翊繼續漫不經心道,“失了父親的疼愛對我而言無異於丟了性命,怎能不謹慎再謹慎呢。”
蘇忌淡淡道:“原來如此。”
薑翊抬眼看他:“可蘇公子,卻從頭到尾皆是知情。”她歎了口氣,“你肯定猜得到,若薑家立場不穩,必要惹得株連之禍。”
蘇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第一次有些急切地解釋道:“我……我並不知道陛下對薑家的意思,我所知,不過是廢太子這一件事……”
薑翊忽然懶倦地垂了垂眼,打斷了他:“蘇公子,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