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淩這段時間過得很不好。
她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總是疲勞又有些絕望地在一個個幻境裏‘穿攜。
到最後,甚至連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虛假的的力氣都沒有了。
落月偶爾在鬥爭的空當猛的呼喚常淩一聲才能夠將她的意識短暫地拉回來。
很快的又陷入周而複始的循環之鄭
先前能夠幫助常淩對抗黑霧的功德已經盡數被玄界的本源之力抽回,落月能做的,也就是偶爾短暫的呼喚,那樣長久的苦痛,都隻能由她一個人來承擔。
業障這種東西,從在常淩識海裏滋生的那一日開始,就是無時無刻不再想著將常淩拉入無盡深淵,讓她時時刻刻處於痛苦之中,以此來慰藉他們的仇怨。
他們會在常淩通大道交悟,會在她因為拯救生靈而獲得功德的時候悄悄避開,在她進境、麵對困境挫折,心境最為脆弱的時候,悄悄的蔓延開來。
常淩有一種預感,當她徹底沉浸在幻境之中,她的意識就會隨著‘自己’在幻境之中受到的傷害、隨著幻境的崩塌而消散。
屆時,她同死亡無異。
而她的神魂將永生永世不得入輪回,永永遠遠處於無窮無盡的折磨當鄭
這是肆意殺害那樣多的生靈的報應,無論是功德還是業障,都是來源於道。
那些無形的秩序和美德,其實還是在悄然間不斷地被維護著的。
而這些由業障滋生出來的幻境,都是依托著常淩現下心境之中的弱點具現的。
自從常淩上次心境頓悟之後,她就很少再看到關於美好凡間生活的描摹幻境了,最近一直展現在她眼前的,是真和一次次的死去。
有的是在外出做任務的時候擋在她身前而死,有的是被魔修邪修暗算,在臨死之前安置好了她,她躲在大石或者草垛背後,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體變得冰涼……
每一次都讓常淩體會到了深刻的無力感,以及永遠不能再對真和進行報答的遺憾。
她根本沒辦法看開。
這也許會成為伴隨她一生的遺憾。
真和是蒼嵐劍派的長老,一心為劍道為門派。
可是想要讓常淩去報答蒼嵐劍派,那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她不能夠免俗,有著林瑜,有著真離的蒼嵐劍派,早就悄悄地被她擺在了假想敵的位置。
即使無數個午夜夢回,她亦是夢想著再回到那仙霧繚繞的仙門。
同跟自己年紀差不多一般大的弟子匆匆的在各個山頭奔跑,緊趕慢趕很是怕錯過那嚴厲的長老的課程。
可是回不去了。
常淩覺得自己現在還沒有因著黑霧而徹底崩潰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死期將近。
作為一個將死之人,其實她對於自己已經沒什麼期待了。
尚未能夠完成的事情已經不能夠叫做遺憾,遺憾是想起來會要去努力彌補的,這充其量隻能被稱為執念。
念一念也就得了。
在這樣詭異的平衡之下,常淩尚且留存一息。
這麵色蒼白的落月頗為嚴肅地將常淩的意識換回,瞧著她狼狽的樣子,也隻能輕輕的歎了口氣。
他的事情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通過特殊的手段,玄界的本源意誌不得不平心靜氣地同他溝通。
本源意誌不喜他這件事情,落月清楚的很。
能夠讓心智如同幼童一般做事不計後果隻憑本能喜好的本源意誌強忍著厭惡同他溝通,落月付出的代價也是足夠大。
他根本沒什麼力氣去管常淩了。
到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時候家族的那次危機。
彼時他還是個半大的少年,每日關心在意的不過是身邊親近之人,完全不知道美好生活的來臨是多麼的不易,完全不知道為了維護一個家族的體麵和地位,那些個大冉底付出了什麼。
他隻會不斷的埋怨,父親不願意抱著他玩耍,母親不願意給他編製衣衫。
而今,他終於也成為了那樣的大人。
他是能夠感知到常淩現在的情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