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太原、介州、晉州等地陸續失守,此時的李淵對守住河東之地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下詔:“賊勢如此,難與爭鋒,宜棄河東之地,謹守關西而已。”——敵人如此厲害,實在是難以抵抗,還是放棄河東之地,退守關中為上策。
文官都沉默了,武將也不吭氣,眼下的情形,誰要堅持抵抗,估計李淵老板肯定就會任命誰領軍出征。之前李元吉、裴寂都是現成的例子,劉武周的戰鬥力還是相當凶悍的,不是好玩的。
但李世民站出來說話了:“太原王業所基,國之根本,河東殷實,京邑所資。若舉而棄之,臣竊憤恨。願假精兵三萬,必能平殄武周,克複汾、晉。”——太原時發家的基石,國家之根本,況且河東之地富饒,是供給京師的基地。如果徹底放棄,我實在是不願意。請讓我領軍精兵三萬,必定能殲滅劉武周,收複河東。
說的再清楚不過了,丟了太原和河東,對於眼下的大唐而言國土就已經丟了一半,而且是最為重要的一半,如果徹底放棄抵抗,退回關中,不但國力大減,更可怕的是軍心民心將發生動搖,這才是最為可怕的事情。
因此,在麵對泰山壓頂之勢時,就需要“亮劍”精神,越是不可能反擊的時候,越要組織力量全力以赴,主動出擊,這才是大唐帝國能夠一掃天下,氣吞八方的底氣所在。
所以,無論日後如何評價李世民和哥哥李建成之間的衝突,但是,作為大唐的秦王和尚書令,這時的表現,將會給朝中各位文臣武將展現出一個具有堅定意誌的、決不屈從於任何強敵、敢於擔當的領袖風範。多少年來,最為吸引人,最為讓人陶醉的,不是平易近人,不是樂於助人、更不是個人高尚情操,而是在最為困難的時候勇於擔當的精神,這種擔當,不是默默流著眼淚,帶領大家咬緊牙關去忍受,而是昂著頭,挺起胸膛,邁步向前,出擊出擊,不擊倒敵人決不罷休。這種精神是人世間最具有魅力的東西,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有這樣堅定殲敵信念的兒子支持,李淵也下定決心堅持決戰,立即發出詔令盡發關中兵員,全國總動員,京師戒嚴,組織大軍,再次出兵河東,兵發兩路。
第一路,李世民統帥三萬精兵,大將屈突通、劉弘基、程咬金、殷開山、翟長孫、秦叔寶(也叫秦瓊)、秦武通、李道宗(李淵的堂侄子、17歲,也是一個熱血青年,喜歡打頭衝鋒)、宇文士及(前麵說過的,宇文化及的弟弟)等隨軍出征。從長安經龍門渡河,由西向東攻擊劉武周。這是主力大軍,都是猛將。
第二路,永安王李孝基(李淵的堂兄,李世民的堂伯)統帥,工部尚書獨孤懷恩、總管於筠、中書侍郎唐儉輔佐。從陝縣(今河南靈寶陝縣)出發,北上渡河,攻擊夏縣,吸引宋金剛部。注意,獨孤懷恩所部已經在蒲州,還在跟王行本土匪玩攻城防守戰呢,現在需要帶領人馬前往夏縣,與李孝基部彙合。
兩路大軍進軍順利之後,會師晉州,和軍北上,攻擊太原。
武德二年十一月,李世民親自率領大軍由長安出發,老爹李淵親自送行。這對父子都明白,這一次出戰所遇到的威脅將遠遠超過之前的任何一次。大軍日夜兼程,順利抵達黃河岸邊龍門(今陝西韓城龍門鎮)。也不用架橋了,農曆十一月,天氣很冷,龍門那段黃河都已經結了冰,李世民下令大軍直接踏冰渡河,前往河東。
渡河之後,大軍在柏壁安營。大唐帝國建國時期最為關鍵的戰役正式開始。
柏壁,就在今天山西新絳縣。山西這個地方的地形很有特色,大體上可以用漢字“巡”來形容。東邊是太行山,西麵是呂梁山,西邊和南邊最邊邊上就是一條黃河,而中間是狹長的晉中盆地,太原、介州(今介休)、晉州(今臨汾)等等就由北至南密密麻麻的分布在這個盆地中。再往北,又是綿綿的大山,群山之間還分布著少數關口隘口,這些地方就是中原王朝與北方遊牧民族經常發生戰鬥的必然之地。
整個晉中盆地從太原南下至臨晉州,都是比較狹窄的,但是一過晉州,就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較為寬闊的平原之地,這就是今天的晉中盆地,寬闊的土地,加上黃河、汾河的滋潤,那麼物產就豐富,成為京師長安重要的物質供應基地。
劉武周兵鋒已經占領了晉州,南邊的夏縣也已經投靠過去,大半個山西盡入其手。但是,劉武周要想攻入關中也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趁勢由夏縣南下,渡過黃河,攻擊潼關,這需要磕城牆。這條路上,李淵已經安排李孝基在此等候。要麼西進,經過龍門渡過黃河,都是大路沒有城牆,攻擊長安。但這條道上有一個地方叫柏壁。
明白了吧,李世民正是在劉武周大軍最為容易的西進之路安營,這才是今後劉武周大軍主攻方向。李世民是一個喜歡啃硬骨頭的人。
李孝基這邊從陝縣出發,渡過黃河,向北攻擊夏縣,路途比李世民要近一些,因此,這一路唐軍率抵達夏縣城南,立即投入到攻城之中。
呂崇茂這個頭領,又得到劉武周的援軍,帶領士兵堅守城池,還是相當硬的。李孝基指揮人馬,輪番上陣,硬是沒有攻下來。這下就頭疼了,首戰就遇到如此硬茬,往後仗還怎麼打?
還沒等商量出對策,背後又殺出人馬,直奔唐軍大營。原來是劉武周派來的一員猛將——尉遲敬德,此人用猛將來形容已經太低了,應該用“神將”形容才恰當,日後超越時空,成為廣大中國人的一尊門神。尉遲敬德帶著弟兄直接衝擊唐軍營盤,見人就砍,見人就殺,無人能擋,正是凶猛萬分。這一次反擊的直接後果太明顯了,整個唐軍全部擊潰,敗不成軍。而且,李孝基、獨孤懷恩、總管於筠、唐儉四位全部被俘。這一仗對劉武周而言,就是大獲全勝。
出征河東以來,唐軍首次作戰竟然已徹底失敗而結束,四位統帥全部被俘,這簡直丟人丟到家了。現在這一路人馬徹底沒戲了。
剩下的唯一希望就寄托在李世民這一路的。
大獲全勝的尉遲敬德領軍退回澮州(今天山西翼城縣,就在夏縣東北方向不遠,但是在柏壁的正東方),因為他要等待李世民的到來。
李世民安營之後,立即發出戰書給尉遲敬德。
怎麼樣,兄弟,過來玩一下,敢不敢啊?
誰怕誰,小子,接招。
李世民與尉遲敬德在美良川(今山西聞喜縣)展開大戰,這一地方正好在柏壁和夏縣的中間。李世民打的好算盤,如果打贏了,則可以順勢拿下夏縣,如果打輸了,仍可以堅守柏壁,防止敵軍西進渡河。
尉遲敬德最為擅長的馬上功夫,尤其是玩槊的功夫相當厲害。槊這個兵器,就是三國演義裏麵呂布經常使用的兵器,這玩意結合槍和戟兩種兵器的優勢,既可以刺,也可以砍,還可以揮舞,當棒使,所以,再加上馬的速度,那威力響當當的。不過這玩意,有點長,而且重,要是沒體力,尤其是臂力,那是玩不轉的。不過尉遲敬德應該屬於超人那種,從小是打鐵出身,胳膊上的力氣,那是鍛煉出來的,不但能玩槊,還喜歡經常奪別人的槊,這功夫讓人望塵莫及,神將的稱號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
但是,打仗不是單打獨奏,不是兩軍對壘,兩邊各處一個大將比試功夫這麼簡單,這些都是電視劇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