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突厥來襲(1 / 3)

雨雪隔榆溪,從軍度隴西。

繞陣看狐跡,依山見馬蹄。

天寒旗彩壞,地暗鼓聲低。

漫漫愁雲起,蒼蒼別路迷。

——南朝陳·江總《雨雪曲》

李淵從太原起兵開始,就非常重視與北方突厥的保持良好雙邊關係,即使在劉武周南下占據太原、河東時期,甚至在之後突厥資助劉黑闥卷土重來的過程中,大唐依然按期保持向突厥提供錢糧綢緞等等物質。這種物質往來,其實可以看成所謂的“納貢”。因為當時的突厥,國土麵積可是要比大唐要大的多,東到今天的黑龍江省,往西越過新疆,勢力到達中亞,東西方向橫跨近五千公裏。而大唐此時的控製範圍僅僅是今天中國華北、西南、中南、東南沿海這些地方,而東北三省、新疆、西藏、青海、寧夏、內蒙這些地方統統都不在控製之中,和突厥相比,國土麵積要小的多。所以,在以實力決定地位的原則下,這時的李唐帝國尚處在弱者一方。

而在武德三年六月,突厥再次發生重大事件,即位僅僅一年多的處羅可汗死了,處羅可汗的兒子奧射設醜因為年幼,沒有被立為接班人,而是由自己的叔叔,處羅可汗的弟弟,當然也是之前始畢可汗的弟弟,咄苾,即位為新的可汗,號稱“頡利可汗”。這位可汗即位之後,所冊立的可賀敦——就是正妻,相當於漢朝匈奴時代的“閼氏”,就是之前處羅可汗的正妻大隋義成公主。按我們漢族人的倫理觀念,這是自己哥哥的妻子,就是兄嫂,需要自己絕對尊敬的,但是在突厥人這邊,兄死弟及,哥哥留下的所有東西,都是由弟弟繼承,當然,女人也包括在內,這是他們的傳統,不要拿中原文化的標準來衡量遊牧民族,否則將影響我們對他們一係列行為的判斷。

頡利可汗即位之後,就任命自己親侄子,之前始畢可汗的兒子什缽苾,為“突利可汗”,鎮守東部,在大唐幽州(今天京津河北地區)以北草原。之所以這樣做,那是因為,這個可汗位置並不應該由他來做,之前說過,最早的始畢可汗和處羅可汗、頡利可汗都是啟民可汗的兒子,始畢可汗死了之後,因為兒子什缽苾年幼,所以將位子讓給了叔叔處羅可汗。現在處羅可汗死了,處羅的兒子又同樣年幼,而現在什缽苾已經長大成人,所以理當將位置還給他來做,畢竟血緣關係上講,他是最親近始畢可汗的。現在冊封什缽苾為突利可汗,純屬安撫性質,因為這對叔侄關係已經開始惡化了,兩人之間已經有了和中原人一樣的仇恨,日後這一點將被精明的李世民反複利用,並最終徹底瓦解突厥勢力。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此言不虛啊。

這位年輕“突利可汗”娶的妻子是也是隋朝公主——淮南公主,是隋煬帝的女兒(和他叔叔頡利的家庭關係好複雜啊,不管他了)。而李世民的一個小妾,日後的楊妃,也是隋煬帝女兒,所以有了這層關係,再加上兩人的年齡相仿(突利比李世民小五歲,也是年輕人),突利可汗和李世民的私人關係很好,還歃血為盟,結為異姓兄弟。因此,在李世民收複河北的這段時期,並沒有在後方給予劉黑闥支持,基本上保持中立態度。

但畢竟整個突厥的領袖是頡利可汗,這可是一位相當凶猛的可汗,他一直有一個夢想:越過陰山,跨過黃河,進入到中原,讓整個華夏族都臣服在自己的腳下。在日後的日子裏,這將是大唐需要麵對的最為危險的敵人。不過眼下,盡管頡利剛剛坐上位置,隻是偶爾派人出來打打醬油,基本上還是一直延續了與大唐的較為友善的外交關係,因為李淵經常派人過來送東西。

但到了武德七年,這位頡利可汗扔掉醬油瓶,打算再也不打醬油了,這一次,打算帶著全套人馬到李淵家裏來搬家。

大唐和突厥邊境就是今天的河北張家口、大同、包頭、寧夏一線這些山區,傳統上全部依靠這些地形上的天然優勢來阻擋突厥騎兵的南下。自秦朝以來,北方遊牧民族一直都是中原農耕民族最為嚴重的危險力量,這一局麵一直持續到大清帝國中晚期,直到1860年鴉片戰爭,才轉變為海上威脅。這些北方遊牧民族習慣於大規模使用騎兵進行南下襲擾,奪取錢糧、邊民,燒殺搶掠,的確令人害怕,尤其是威風凜凜的鐵甲騎兵軍團從北部高原南下,衝擊力量是非常令人恐懼的。所以,中原王朝通常采取的策略就是防守,利用中原王朝所擅長的弓箭製造技術,以及大量的步兵優勢,依靠邊境上為數不多的山口、關卡,修建大量的軍事堡壘進行防禦,這一防禦戰略最為極致的形式就是赫赫有名的長城。不要低估這一防禦策略,要知道,盡管騎兵在野外平原上衝擊起來威力巨大,但是,騎兵攻擊城堡就相當弱了,總不能讓戰馬往城牆上撞吧,所以遠不如步兵使用攻城裝備圍城作戰效果好。因此,中原王朝采用的這一依據地形防守的策略大多數情況之下能夠保持邊境的相對安全。

但是這一次,頡利帶著突利並沒有走原先南下太原的老路,而是另辟蹊徑,走了一條比較遠的山路,從河套(今內蒙古鄂爾多斯)可汗牙帳出發,先向西,沿著賀蘭山,來到了今天的銀川,再渡過黃河,穿過山區,到達原州(今寧夏固原),之後再進軍東南,此時頡利的意圖就很明顯了,目標大唐京師長安。

長安再一次戒嚴。

麵對這一次來勢凶猛的突厥,李淵緊急召開禦前會議商討對策。

會議上有人就建議:“突厥這幫人來勢凶猛,隻是為了長安城中的女子寶藏,最多是燒了長安,也不會占據長安賴著不走的。”

蕭瑀這些重臣統統反對放棄長安,長安是天下之根本,不戰而棄,傳揚出去,天下人心必然動搖。

而武將們均表示希望能夠迎戰,但是這一次麵對的卻是突厥主力騎兵,論戰力、兵力現在唐軍總體仍然處於劣勢低位。這一仗如何謀劃去打贏,各位將領心中並未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這一次,李淵心中此時已經有遷都的打算,並且讓中書侍郎宇文士及前往山南(秦嶺以南,今天陝西漢中安康一帶)實地考察一下,早作準備並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