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事最終隻有天知道。
已經發生了的,沒有發生的,
朕來不及改變,也不可能改變了。
——《漢武大帝》經典台詞
貞觀紀年進入到第二十三個年頭,李世民的身體狀況越發的不容樂觀,遵照太醫院的囑咐,三月,李世民離開了長安,前往終南山翠微宮休養,臨行之前下詔,讓太子李治坐鎮金液門處理全部朝政事務。
在人生的最後歲月裏,李世民並不能像普通人家那樣去享受最後的寧靜時刻,要知道,他是天子,即使在這樣的時刻,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處理。
這些重要的事情其實就是人事安排,畢竟在皇權的交替過程之中最為關鍵的是——軍權,必須確保軍權的安全,否則,沒有了軍權,皇權就是一片浮雲。
詔令:授予李勣疊州都督,餘職盡除。
這是一份看似很無厘頭的人事任命,因為,此時的李勣是大唐軍隊高級別將和統帥,加封特進(正一品)、同中書門下三品(從一品)、太子詹事(正三品)。突然之間降職為疊州都督,其餘職位一並廢除,幾乎算是廢除李勣的全部實權了,而且沒有公布任何理由。要知道,疊州就在今天甘肅省迭部縣,已經屬於邊緣山區了,遠離帝國中心長安。按唐律疊州屬於下等州,所以疊州都督府長官疊州都督的品階隻是從三品,類似今天副部級。與李勣之前頭上的那些大大小小官位而言,那是小的很多了,而且還被剝奪了參加政事堂會議的權利。這樣的人事變動讓很多人不解。帝王心思怎能讓芸芸眾生能夠察覺?
不過,對別人可以不用著解釋,而對於自己的兒子太子李治,這樣令人不解的人事處理,李世民還是特意向李治道出了本意:“你對李勣沒有恩德,怎麼能收服此人?朕現在貶低處罰他。等朕死後,你在召回長安授予仆射一職,這就是你對他的大恩,李勣這個人必當盡心效忠於你。”這就是所謂的帝王心術,貶低並非不是壞事,加官授爵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自古以來,帝王心術最為核心的其實就是所謂的“禦人之術”,而禦人之術可以簡單的概括成三個字——“名利威”。一個人如果追求名聲,那麼隻要給他名聲就可以駕馭住此人;如果一個人追逐利,也就是錢財,那更簡單,給錢他就聽你的話;如果一個人忠厚或者老實,那就用威嚴的方式就可以控製住,而威嚴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刑罰處分,先刑罰後提拔,威嚴自然就產生了,這個人必然對你感恩戴德,誓死效忠。當然,天下除了這三種人之外,還有一種人,不愛名、不愛利、更不膽小,這種人曆史上有專門的稱呼叫做“聖人”,品格上堪稱完美。這樣的人,自古帝王都是一種態度,棄之不用,原因很簡單,無法駕馭,頂多給一個芝麻小官當成一個旗幟隨風飄飄而已。比如春秋時代的孔夫子,一生蹉跎,周遊列國,沒有一個國君願意啟用,難道所有國君都是頑固不化的傻帽,不可能,那樣的年代,傻帽是不可能活下來的。所以,自己身上有點品德瑕疵,愛錢或者愛名,也不是壞事嘛,隻要不過分就可以。
李世民駕馭李勣的方法明顯屬於“威”這一種。而這種方法,李治一生都沒有學會,反而日後被自己的第二任媳婦給學會了,經常在李治身上使用,從曆史事件上看,使用的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
其實,要論大唐軍權的核心人物,除了李勣之外還有一位堪稱靈魂一樣的將領——李靖,然而,李世民對李靖並沒有任何特殊的處理。這倒並不是李世民不忍心或者遺忘了,而是這位堪稱大唐軍神的將領李靖在貞觀二十三年五月已然病逝於長安家中。身後追封大唐司徒(正一品)、並州都督(正三品),陪葬昭陵,諡曰景武。
《舊唐書》評價很長很長,但其中有兩個字足以概括——“賢哉”。
貞觀二十三年五月二十五日,終於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刻了,此時李世民召見了人世間最重要的人,太子李治和太子妃王氏,還有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總共就這四位。
估計這是李世民一生中最富有溫情的時刻了,最為平靜方式麵對眼前這兩位重臣:“兩位愛卿對朕忠心不二。昔日漢武帝托孤於霍光、劉備托孤於諸葛亮,如今朕的後事就托付給二位了。太子是個孝順孩子,請兩位悉心輔佐,永保社稷萬年。”
對眼前的兒子和兒媳婦:“隻要有無忌和遂良二人在,國事你就不用擔心。”立即命令褚遂良起草傳位詔書,將皇位傳於太子李治,並立即用璽加蓋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