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二年九月,長孫無忌和褚遂良兩位輔政大臣帶領一幫飽學官員完成了對貞觀律令的大規模修訂,修改後的格、律、令等法律行政製度經過皇帝李治的批準正式頒布天下。三省六部保存一部,各地州縣保存一部,由於永徽紀年,因此這一律令又被稱之為“永徽律令”。為了表彰新時代繼往開來,李治決定進行一次大赦天下,被流放的罪人統統回原籍吧,也算沐浴皇恩,感受浩蕩天威。
在這一次大赦中,有一個老朋友就從邊疆地區返回了京城,這就是薛萬徹。三年前,也就是貞觀二十二年,遠征高麗因為將領不和錯失戰機被流放邊境戍邊。這個多磨難的老哥回到昔日的長安還是沒有改掉自己那種桀驁不馴的臭脾氣,性格決定命運,絕非虛言。
考慮到薛萬徹畢竟是前朝名將,立下戰功,流放前的實職已經是正三品階的右武衛大將軍,況且還娶了丹陽公主(李淵的第十五女),所以,論家族身份,薛萬徹其實是李治的十五姑父。所以,在赦免薛萬徹之後,就立即授予了寧州刺史這一勳官職務,寧州就是今天陝西甘肅交界的寧縣,屬於甘肅慶陽管轄,還算是離京師比較近,而且永徽年間寧州屬於上等州,隸屬於關內道,算是經濟發達地區,所以寧州刺史品階為從三品,副部級吧,總的來說算是優待了,畢竟是皇親嘛,啥都不用幹,空拿著三品俸祿,多悠閑啊,養老那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但是這位薛刺史不答應,自己本來可是武將,右武衛大將軍,潞國公,當年一些小嘍嘍如今都爬到我頭上去了,自個卻變成了華而不實的什麼刺史,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憋了一肚子火。在麵聖謝恩之後,就找到老熟人開始發牢騷了。這個老熟人就是房遺愛,房玄齡的次子,也是駙馬爺,論皇親,房遺愛得稱薛萬徹一聲“姑父”,矮了一個輩分。
兩人畢竟還是在太極宮內發牢騷,所以交流的非常簡單,但是夠大膽。
老薛首先開始發牢騷:“別看我為國戍邊三年,如今還害了腳病,就是這樣,我坐鎮京師,這幫小屁孩們,誰敢嘚瑟!”的確,要是論做官資格,永徽年間,除了長孫無忌、李勣以外,沒人敢在老薛麵前嘚瑟,就是褚遂良這樣的托孤重臣,認真的論起資曆來還是比老薛短一截的。因為,老薛可是武德元年就開始為李唐江山出生入死,征討四方的,標準的開國元勳,三朝元老。
對這樣“可愛”的老姑父,房遺愛隻低聲說了一句,就悄然走開了:“我們打算立荊王李元景。”
又是房遺愛,其實這位仁兄真的過得並不容易。身為貞觀時代重臣房玄齡的次子,沒法繼承父親的爵位;身為駙馬,結果所娶的高陽公主異常彪悍,婚後在家裏完全沒地位;況且,更為嚴重的是,高陽公主還給房遺愛扣上了一個大綠帽子,前麵說過的,高陽公主和玄奘大師的徒弟辯機和尚曾經有過一段婚外情,還鬧得滿城風雨。所以,如果能夠穿越回到唐朝,真想對房遺愛說一聲——“兄弟,你真他媽的不容易。”
貞觀十七年,房遺愛把人生押注在魏王李泰身上,眼看就要成功,自己就將成為東宮創業元老,用不了幾年就進入政事堂做一個像父親那樣的大佬,結果就被褚遂良一句話就斷送了前程,要不是靠著媳婦的關係,自己早就身首異處了。按說死裏逃生之後,應該學會放下,徹底收手,拿起茶壺,過上清風雲淡的生活。可是,房遺愛明顯不屬於這種普通人,到了永徽年間,秉承做事要堅持到底的精神,房遺愛繼續開展政治押寶。這一次,他選中了荊王李元景。
李元景是高祖李淵的第六子,武德三年被冊封為趙王,不過貞觀年代已經換成了荊王,並授予荊州都督一職,江漢米鄉之地,算是不錯的了。要知道,貞觀時代,高祖李淵剩下的兒子中,除了李世民以外,就屬李元景年紀最大了,前四個都死光了。
到了永徽年間,對於家族裏最為年長的叔叔,李治還是給予很高優待的,加封李元景為司徒(正一品),實封一千五百戶,已經算很高了。
在房遺愛看來,李治並不是一個能夠鎮得住腳的皇帝,二十歲的一個毛頭小子,性格又老實,又無領軍征戰經驗,更無治理三省六部的政務能力。這樣的天下簡直如同一個六歲小孩手裏握著一個大金元寶走在鬧市中一樣,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盯著這個大金元寶。
所以,房遺愛決定把賭注壓在這位德高望重的王爺身上。其實論起宗親關係,房遺愛也得叫李元景一聲六皇叔。
不過,這一次得吸取貞觀十七年的經驗教訓。要想奪權,就要內外協作,文武共事方可成功。所以,秉承這一原則,房遺愛開始組建新的創業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