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渢出了壽安堂,雲宵見著四周無人才謹慎開口道:“姑娘為何又讓表姑娘留下來了。留著她在侯府,不是讓她又有其他機會在算計姑娘嗎?”
容渢走在廊下,望向外麵青翠一片的景色,微風過時掀起層層綠色波瀾,緩緩開口道:“算計?我怕她現在已經自顧不暇。費盡心機讓吳氏替她兄長入府,不過就是想利用她嫂子幫她留在侯府。況且祖母對她尚有幾分情分,又不得不顧及侯府顏麵,趙家嫂子這般上不得台麵的模樣,更是不放心把她送出侯府,指不定鬧出什麼笑話,我現在不過是遂了祖母的意思罷了。”
雲宵思忖著道:“可之前表姑娘這般算計與你,雖是陰謀暴露,在老夫人麵前丟了信任,但她心底想來是恨極了你,隻要她一日還待在府裏,對姑娘不就多一絲威脅。”
容渢微微抬眸,道:“難道她離了侯府,就再也不能陷害於我嗎?”
她見雲宵臉上關心的神色一點不假,又道:“趙家與趙繁利益相關,如今趙繁不僅不能為他們謀得更多的利益,反而要讓她們割肉流血,你覺得她們會答應嗎?”
雲宵小聲道:“就算她們不願意為表姑娘舍錢財,可這臉麵總該是要的吧,況且表姑娘心機不淺,隻要她們供著銀錢,怕總有翻身的一日。”
容渢輕笑了一聲,臉上譏諷之色若隱若現:“想要翻身可沒那麼容易。趙繁這些年在府上吃穿用度可是比正經姑娘都要浪費奢侈,可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趙家就算為等著趙繁翻身,願意出錢,可也隻是杯水車薪。出不了幾日就會有狗咬狗的時候。”
容渢步履一停,緩緩開口道:“我記得你一家原本是祖母陪房,又是在她老人家跟前伺候多年,如今胡媽媽被趕了出去,祖母身邊怕是缺個貼心的人伺候。”
雲宵猛地一抬頭,驚訝地看向容渢,隨即苦笑道:“姑娘,我,我娘當初就是因得了老夫人不喜,才被送到莊子上去的。”
當年的事兒,容渢知道的並不是特別清楚,可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冷冷道:“我知當年你們一家是因得罪了表姑娘才會被老夫人給貶了出去,她怕你老子娘胡亂說話,才把你留在侯府好住拿捏她們。可今時不同往日,有些冤屈也是該查清楚了。”
雲宵紅著眼睛,有些哽咽,細聲娓娓說著:“當年之事,婢子知道的也不是特別清楚,隻是那一日表姑娘去見過老夫人後,我們一家就被罰到了莊子上去。”
說著頓了一頓,又繼續道:“莊子地偏又遠,裏麵的莊頭也時時拿著我娘他們是罰奴的身份欺壓排擠,我最小的妹子也為此沒能熬的過來就死在了莊子裏。我雖留在侯府,也聽著我娘的話,什麼也不要去做留著一條命就行。”
雲宵眼底隱藏著幾分痛恨,表姑娘若是倒了,她是最痛快的,就是四姑娘想借當年之事來利用她,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容渢道:“有什麼好哭的,凡事都講究一個因果報應,若是天不遂人願,那就人為改之。”
趙繁想要翻身依仗的是祖母對她的寵信,就是如今她一時落敗了,祖母心中對她還仍存在幾分不忍……可若是一旦知曉趙繁對她的孝敬都是懷著一顆算計的心,那幾分不忍都隻會變成厭棄。
又想到了什麼,容渢衝雲宵招了招手,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雲宵神色一正,點頭應下。
容渢目送著雲宵離開後,在廊下靜立了一小會兒,獨自望著天空出神,眼眸一低,轉眼在一安靜的院子前麵停了下來下。
這院子也不偏僻,可就是靜得像沒一絲兒人氣,生怕擾了誰的清靜一般。下人進進出出,也無一人敢大聲說話,瞧著容渢走了進去,臉上驚訝難掩,眼珠子幾乎都要瞪了出,半晌才結結巴巴道:“四、四姑娘?!”
容渢甚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聞著院子裏麵彌漫著一股久久難消的藥味兒,不由眉頭微蹙。她擺了擺手讓正準備前去通傳的丫鬟退下,立在門前隔絕兩方的簾子外邊,伸出的手正欲掀開時,卻一下頓住。
“夫人,當真不托人去瞧瞧四姑娘?”裏邊兒伺候的老媽媽開口道。容渢記得她是和自己母親一起陪嫁到侯府的林媽媽。
一陣虛弱的女聲響起:“有什麼好瞧的。不都是已經沒事了嗎,當真是天生命硬,別人就是有再多陰謀詭計也害不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