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渢眼眸微沉,眼底隱隱泛起一絲冷意,譏誚道:“我記得孫公子也是年輕一輩中,最早考上童生之後又連中秀才之人,怎麼好端端的會去舞弊?”
容沅抬手理了理容渢額前的碎發,淡淡道:“四妹妹可聽過傷仲永,捧得越高才摔得越慘。”
容渢閉了閉眼,嘴角噙著涼涼的譏諷:“我還奇怪孫夫人第一次來見祖母時,幾次三番提起秋試一事,說什麼有沒有運道的話,原來是想借侯府的勢。”
容沅眉眼微微上揚,眼底閃過些許輕蔑:“趙繁得祖母嫌惡,她還能繼續待在侯府,不過是祖母礙於臉麵上的事情,而且科舉之事事關朝廷和父親官運,祖母又怎麼會出手幫他們,難怪這孫敬動了歪心思。”
涼風穿過窗柩吹進屋子,帶走煩悶的燥熱,也吹散容渢這幾日心中積著的不少陰霾。
“但在黑市買試題之事,若是沒有人牽線,憑孫敬又怎麼能找上,況且孫家也不是富貴人家,他那裏來的那些錢財?”
容渢心中尚有疑問,不由說了出來。
容沅沉吟片刻,便想通其中關竅,旋即輕嗤道:“孫家沒有這門路,不代表淩霜居那邊的人沒有。四妹妹別忘了,她以前可是支使趙家暗地裏放印子錢,多多少少會牽扯黑市的人。”
她頓了頓,一手扶著下顎:“按理說,趙家在趙繁如此地步,應是舍不得拿錢出來幫忙的,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讓吳氏舍得割肉。”
容沅目光微凝落在容渢身上,也不知孫家前來下聘之日發生的事是否與她幹係,如今祖母心裏怕是也存著疑慮。
容渢一雙黑眸,似墨玉又似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潭,不經意間迎上容沅的目光:“二姐姐這般看著我幹什麼?我倒是奇怪趙繁不是一心想攀高枝,怎麼又會花心思去幫孫敬。”
容沅狐疑道:“四妹妹可知道孫家前來下聘之日發生了何事。”
容渢微微蹙眉,知容沅有意試探,想了想才道:“我聽碧花說,孫敬在府上受了傷,連那日趙繁身子也不好。”
容沅輕輕抓著容渢的手掌:“四妹妹這手可是被尖銳之物所傷?”
容渢眼中陰霾一瞬,笑了笑:“是那日從台階上摔下來,不甚被利石所傷。”
容沅盯著容渢瞧了許久,臉色稍霽:“我信四妹妹不會騙我。那日孫敬與趙繁暈倒昭雪樓的屋子裏,被秦媽媽發現,而且孫敬勁脖處有被疑似珠釵的東西刺傷了勁脖。”
容渢幽幽道:“二姐姐是懷疑我?”
容沅沉沉地搖了搖頭:“不是我懷疑四妹妹,而是祖母不允許侯府出有失貞潔的姑娘。我去的時候還聽見趙繁有意攀咬你,隻是你那時從台階上摔傷,才解了困境。”
容渢有些疲憊地涼涼一笑:“懷疑我失了清白?!萬幸我從台階上摔了下去,否則我要是被趙繁汙蔑……”
她艱難開口道:“孫家前往侯府向趙繁下聘之事已經傳開,而我這個失了清白的人……祖母若是壓著孫家娶我為妻,隻會落得仗勢欺人的話柄,惹人非議;若是為妾,更是讓侯府清譽毀於一旦,淪為笑話。”
她掙脫開容沅的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眼角晶瑩含著淚水:“無論是那一條路,祖母都不會同意,想來隻剩三尺白綾或一把匕首,亦是一杯毒酒,對外宣稱府上四姑娘突犯急症去了。”
容渢仰著頭癡癡地笑了起來:“若是祖母心中懷疑再多一分,二姐姐如今隻能見著我的亡魂了。”
容沅心頭一涼,想起祖母那日堅持讓大夫給容渢用那會上癮的藥,雖說若是上癮按時服用便無大礙,可到最後誰又說得準呢?
她跟著站起身子,擠出一絲安撫的笑容:“不會的,祖母不會如此狠心的,四妹妹你信我。”
容渢偏著頭,勉強道:“我也望如二姐姐所言。”
容沅呼吸有些急促,看著容渢時,眼底神色莫名,旋即轉了話題:“若孫敬舞弊之事真與趙繁有關,她日後嫁到孫家的日子可不好過。”
容渢眼眶微紅,厭厭地冷哼一聲:“她知自己無路可退,偏偏還是瞧不上孫家,孫敬成了傷仲永,她自然得想法子讓自己好過一些,他們兩人不過是一丘之貉。”
容沅也被轉移了注意,望向窗外:“她怕是也不好過。”
容渢閉了閉眼,冷漠道:“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把自己逼到絕路。”
“祖母怕不會再顧著顏麵將趙繁留在侯府了。”容沅沒來由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