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權衡之心(1 / 2)

進了四月底,青州整日陰雨綿綿,時常天邊炸起一道驚雷,似白色火光的閃電隨之漫延,可不見幾分清爽的涼意,反而連落下的雨都帶著幾分躁意,劈裏啪啦的落在地上升起一絲悶悶的氣息。

容渢記不起從上次一別後,她有多久不曾見過謝予了,不敢去想,心中卻始終有一個角落放著他,酸澀刺疼麻木了整個心髒。

後宮裏的規矩繁雜,李媽媽教得又慢又細,容渢已經了熟於心,替容侯府的榮耀進府刺探陛下的心意未免太累,也太沉重,她偷偷的想著……

或許從一開始的相遇便是錯的,對謝予從害怕,感激,一絲喜歡,到現在她也分不清,也放不下了。

她想見謝予,青州一別,等她入宮,隻能將這份心思藏起來,不讓它肆虐讓人察覺,以至於害了他。

容渢站在廊下,眼睛幽遠地看著蒼茫一片的天空,飛鳥簷角彙著一股水珠串的水簾淅瀝瀝的落下,飛濺起的水珠暈在她的衣擺上,指尖有些微微發涼。

“姑娘咱們還是回去等吧,每年快至端陽,雨便下個不停,姑娘別把衣裳弄潤了,還得著涼。”雲宵勸道。

容渢淡淡道:“可今年卻猶為煩悶,進了屋子也是悶悶還不如現在這兒看看雨景,以後咱們可就見不著了。”

霧蒙蒙的雨中,突然有人撐著傘穿過庭院朝容渢走了過來,雲宵上前幫人接過了傘,立在一旁的柱子上。

容渢緩緩轉過身子:“多謝杜太醫費心還來卷舒閣一趟。”

杜太醫笑笑,微微躬身抱拳:“四姑娘實在嚴重了,下官本該前幾日便來。”

容渢點頭,也不在與他寒暄客氣:“夫人的病情如何?”

杜太醫眉眼一皺,沉了一口氣:“夫人原本服了下官開的藥,便要戒憂思過重,若鬱結於心,病情反複實屬正常,可也不利於身子康健。”

容漣若有所思,低低道:“杜太醫可否給我一句實話,我母親的身子還能保多久?”

雲宵聞言一驚,掩嘴咽下口中驚呼。

杜太醫正色道:“若能解開心結,化去憂思,加上下官又為夫人開的溫補方子,少則兩三年,多則五六年。下官已經盡力了。”

容渢腦子空白了一瞬,原來她們之間的母女情分竟然會短到這個地步,點了口脂的雙唇,隱隱發白:“可化開心結,還需得母親自己想通,說易也易,說難也難於上青天,恐會使母親心神動蕩,刺激之下病情加重。”

杜太醫不明白其中深意,隻對後麵所說情況稍加深思,緩過神來,便道:“四姑娘,為人醫者治病救人,所開的方子都遵循一個中庸之道,正正好好。方才四姑娘所言,也可以為不可多得的棋行險招,夫人若在強烈刺激下,將心中鬱結許久的瘀血吐出,讓其通身輕快,也有利於恢複病情。不過。”

話語一頓,杜太醫沉聲道:“既然是棋行險招,也會有一定的風險,夫人現下情況若是承受不來那個強烈刺激,恐怕便是回天無力。”

容渢眉眼微動,眼中深水蕩起了一絲波瀾,旋即轉了話題問:“杜太醫來青州也亦有小半年了,也不知還能看顧我母親的病情多久?”

杜太醫:“下官是跟隨元裔君而來,如今青州軍務穩定,過了小端陽便走。”

容渢早已知曉,可心髒還不是不受控的猛地一跳,她掐指微微一算,臉上神情沉了幾分,也淡了幾分,連半個月的時間都不到。

杜太醫:“四姑娘放心,在此之前,下官梅哥兩日便來侯府替夫人看脈一次,其餘的還請四姑娘多多寬解夫人。”

容渢翩翩側過身,瞧著廊外一顆滿枝翠綠的絨花樹,似承受不住風雨探了進來,綠葉被雨水衝刷的發涼,一顆晶瑩的水珠搖搖欲墜。

容渢伸手碰了碰:“之前春獵回來,我聽聞沈將軍府的李老夫人也病了,杜太醫可有去瞧過?”

將軍府的事兒,他一個做太醫本就不好對外宣揚,可轉念一想,眼眸微動:“下官已去過多次,李老夫人病了後,巧的是沈夫人也跟著病,不過沈將軍交代讓下官看顧好李老夫人一人便可,三日前李老夫人就已經離開了青州,至於沈夫人病情如何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雨勢漸小,容渢也不在多留杜太醫,倒是將庫房中幾本絕本的醫術給了他,喜得杜太醫無與倫比朝容渢道謝,連傘也不遮就往外麵走去。

雲宵趕忙喚了一個丫頭去追上送傘,轉而扶著容渢並肩走進裏屋。

容渢趴在臨窗大炕的矮桌上,眼底帶著幾分恨意的冷色略微有些消退,沈夫人大約是活不成了,留著一命不過是想要趕快與侯府結親,將容漣娶了過去,多一層在朝廷爭端中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