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雙生印澧(2 / 2)

此時裴策突然來了,容渢眼眸一抬:“庭表哥。”站起身子時,寬袖一揮拂過棋盤。

裴老太爺一怒:“我好好的棋都要贏了,你一來什麼都完了。”

裴策一愣,看著容渢也是遺憾的模樣,嘴角抽了抽,別以為我沒有看見你剛才的小動作。

先是告罪,而後又神色一斂,沉聲道:“散出去的人傳來消息說,找著人了。”

容渢心下一緊,眼中神色複雜:“找到了?!”

就連裴老太爺也是稍稍怔愣一瞬,丟了手中的棋子。

裴策道:“他也是命大,被拐了沒多久,那賊窩就叫人報官給剿了,孩子也被好人家收養,說來你們也知道,在盛京官學授課的印夫子就是當年救下他的人,被印夫子視作親子喚印澧。”

裴老太爺開口:“那要想法子如何相認。”

容渢眼眶有幾分酸澀,微微舒出一口濁氣,眉眼一凜冷聲道:“為何要相認。”

裴老太爺和裴策聞言皆是一怔,不是為了相認,又為何要花大力氣去找他。

容渢眼眸陡然升起一絲倔強:“在印家他過得很好,知曉他還活著,便能安慰母親的心。讓他回來幹嘛?做侯府的世子?這個地方水太深,責任也太沉,擔起這些有我一個已經夠了!”

說著掩在寬袖中的手微微握緊,有些克製不住地輕微顫抖。

有責任便意味著有決擇,有抉擇就會有放棄和犧牲,這些東西太沉了。

“印夫子桃李滿天下,隻要印家門徒有一人還在,他便一世無憂。回了侯府,這些回成為容侯府逼他往上爬的捷徑,可也是忌憚,更是一道催命符。”

裴策始終不忍心,偌大的侯府卻要將狗屁不通的責任都放在容渢一人身上,便道:“可姨母?”

容渢身形嬌小,可一身氣骨挺拔仿若已經能替人擋住風雨:“母親也定是這樣想的。活著就好,她一輩子都蹉跎在了侯府深宅,什麼認祖歸宗都是虛妄。”

良久,裴老太爺半眯著眼睛道:“不認便不認,可見總是要見一見的。”

容渢淡淡道:“去了盛京,怎麼也有機會見到。”

濮州近一月自在,終於容渢也要將回盛京之事提上日程,臨別前幾日裴淨天天膩歪在容渢身邊,連裴彥沒沒下學回來,也是跟著她身邊不走,弄得容渢生生覺得自己沒幾日活一樣,哭笑不得。

裴策為著科舉還得在濮州留上幾日,不能與容渢同行,好在濮州裏盛京不遠,安排好自己心腹喬裝打扮片刻不離容渢回京的車隊身邊。

卻說途中稍作歇息之時,與另一車隊遇上,隻見有丫鬟扶著一三十出頭婦人下了馬車在樹蔭下歇息著,不及片刻,便見一十五六歲的少年如綠竹修直,眉眼如畫卻不失男兒氣度,一雙眼眸熠熠生輝帶著幾分寒星的清冷。

他上前遞上竹筒:“阿娘先喝些水,等進了城,便能叫大夫為你好好瞧瞧。”

婦人神色怏怏地,還是溫和地笑笑:“我這個樣子怕是要耽擱你八月科舉,你先回盛京,阿娘後麵慢慢跟來,怕什麼。”

少年搖了搖頭:“科舉不急,兒子年紀小,父親原就是讓我去試試水的,有什麼耽擱不耽擱的,倒是阿娘身子不適才是耽擱不起。”

容渢坐在馬車裏也聽得動靜,微微推開的車窗透進一股涼風吹得她一陣舒心,叫了雲宵在藥匣子翻出了藥又取出一些鹽漬酸梅子讓她送去。

卻聽那婦人又道:“你阿爹就是個老古板,在宮學裏教書的伎倆回家來對付你,哪有這樣管自己兒子的,就是個老糊塗,別人都怕她印夫子我可不怕。”

容渢霍地抬起頭看向車窗在的母子,一雙眼睛驚得幾欲瞪出眼眶,一手扶在窗沿上,一點點收緊,邊緣冷硬的木頭梗在她手心印出大塊紅印。

心髒劇烈跳動,恨不得從胸腔迸裂而出,好久好久,容渢都沒有這樣情緒失控過了,本是燥熱七月,可她卻出了一身汗水。

原來世上還有這種巧合……

少年見著雲宵,存著幾分戒備,雲宵低垂著的頭緩緩抬起頭正要解釋也是一瞬愣在了當場,手中的東西也幾欲端不住要摔在地上。

別的都不像,唯獨這一雙眼睛如出一轍,墨玉似的眼眸,淡然驕傲的冷意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倔強冷硬,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