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榮殿。
戚貴妃咬牙忍痛,看著手腕處被太醫一圈一圈包裹起來的傷口,雖然撒上止血散但任然可見浸出來血跡。
她微微偏過頭見著晉元帝目光沉沉,一點兒也看不清臉上神色,柔柔地虛弱道:“本就是臣妾自願去做的事情,陛下也不必擔心。”
晉元帝坐在一旁道:“朕記得你從前最討厭身上留疤,如今這麼大一個口子,得留著一輩子了。”
戚貴妃苦笑低頭,烏黑的頭發披散在腦後,添了幾分近人之意:“陛下先前說過,臣妾已經老了,這疤痕即便留著也留不了幾年了。”
她一手微微攥緊,輕輕說著:“臣妾從前害怕留疤,是怕陛下厭惡臣妾,不再來看臣妾。可現在陛下成日睡得不安穩,每日要煩心朝政,日日批改奏章,還要教導兩位皇子,近日陛下時常會去章華台想來也是思念阿濯姐姐了。”
“臣妾與淑妃妹妹一同管理六宮,能做的隻是讓六宮和睦,陛下能得一絲寧靜。如今臣妾什麼也不怕了,隻想著陛下能夠安好,臣妾的一切都源自陛下,臣妾也隻想依附陛下,不過一塊血肉,便是命臣妾也願意給。”
戚貴妃說的平靜,卻稍稍撥動了晉元帝心裏的一根弦,身在皇家明明口蜜腹劍滿心算計,可也願意相信有人會與他付出真情。
晉元帝恍然想起,從前戚貴妃跟在阿濯身邊時,就是這樣安安靜靜的,什麼都不會多問。
他摸了摸戚貴妃的頭發:“貴妃很好。”
戚貴妃心頭一動,又道:“臣妾也有私心,想著陛下能記著臣妾這塊疤,也一輩子都記著臣妾。”
晉元帝微眯著眼睛,又閉了閉眼,“貴妃對朕之心一如從前,也盼貴妃所願從未改變。近日發生的事太多,朕也很是疲憊,因為不願相信有些東西到最後是麵目全非。”
戚貴妃低垂著頭,半邊臉被垂下的青絲遮擋,眼底神色霍地一變,又瞬時恢複平靜。
這時,外麵來了太監,先是對著晉元帝和戚貴妃兩人行了禮,晉元帝一見來人,不動聲色地站起了身子,卻見太監在晉元帝耳邊低語了幾句,晉元帝臉色頓時陰沉至極。
他冷聲道:“既然謝予將他送去了慎刑司,那就不必再回來了。”
太監臉色一白,虛虛地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晉元帝轉身看著戚貴妃,安撫道:“你好好養傷,朕明日再來看你。”
說著就要離去。
戚貴妃急忙起身,一聲陛下都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看著晉元帝邁出了殿門。
就是割肉舍命,到最後還是比不過一張肖似謝濯的臉,戚貴妃倒了回去,癡癡地大笑起來。
而謝予這邊,抱著容渢離去,就直接去了懷鄞的菁蕪軒,懷瑾見著謝予懷裏的容渢,一手無力垂下,心髒咯噔一跳。
連忙讓開路,引著謝予進到寢殿裏,又催促著忍冬姑姑道:“去看看杜太醫到哪裏了。”
忍冬臉色有些異樣,眼睛瞪大的看著床榻上被謝予從後背抱住的容渢,記憶裏她想起當年她跟在葉昭儀身後,也是看著蓮妃娘娘服下毒藥後,靜靜地躺在床榻上,半點兒生氣也沒有,而她們什麼也做不了,如今又是什麼冤孽。
懷鄞問謝予,發生了什麼事,謝予卻是盯著容渢一言不發,又隻好喚來雲宵。
雲宵見著容渢這樣,身子一下軟癱在地,哭著道:“今日卯時,姑娘本在壽安堂請安,後來來了一位太監說是懷鄞公主要請姑娘入宮一敘,那人手裏還拿著公主的手印,婢子與姑娘坐上馬車後,卻是見著馬車直接駛入一處殿門,那人還把婢子扣下把姑娘帶走了……”
懷鄞咬牙恨聲道:“拿著我的手印?”說著忍不住冷笑起來,可真真是好極了!
應書連拖帶拽的拉著杜太醫終於趕到,杜太醫剛剛勻了一口氣,一句話也不說就湊到床榻前,細細地把脈起來,周遭的人連呼吸都輕了幾分生怕驚擾杜太醫診治。
隻見杜太醫臉色有些凝重,頓頓地收回手跪了下來。
謝予眼眸一低:“你這是做什麼?”
杜太醫隻覺謝予目光森寒,幾欲頂不住地想要顫抖,開口道:“容郡主誤食與自己身子相克的食物,導致喉頭腫大,呼吸不暢……如今,如今脈象虛弱,已經無力回天了。”
雲宵叫道:“我們姑娘怎麼會誤食?!”
“……姑娘從小就吃不得桃花與花生所製的東西,即便被人謀害姑娘隻需吃上一小口便能嚐出來,那也不會成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