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顏若靈本清靈的眸子此時已是黯淡無光,她靜靜地坐著,像是沒有思想靈魂的人,眼睛不曾一眨。
小腹已漸漸隆起,她的身子薄弱,七月大的孩子看上去就同三四月一般。
恍惚間,已過去了半年。
笛木死了,蕭越宸帶著她回了北越國。這半年裏,他每日下朝就會來陪著她,和她說很多很多的話,像是這輩子說的最多的。她卻隻是雙眼迷離,不知聽沒聽去,懂不懂。
李嬌兒也日日陪著她,都說常人三日不吃不喝就會死,可這半年,她卻這樣不哭不笑,不睡不醒的活著,是因為李嬌兒輸給她的丹息還是因為她神裔之後護體。
聽他們說,昭明公主逃離了將軍府,是懷著宮少彥的孩子走的。
聽他們說,寧王休了他的王妃,棄去了王位,離開了朝政,離開了北越國。對了,蕭煜言走時來看過她,而她依舊是一個模樣,此刻已不記得他那時說了些什麼。
聽他們說,大臣讓皇帝再選秀女,但被蕭越宸駁回了。後宮中,隻剩下傾靈殿。也許她從未在意過,宮裏本開滿的桃花已不見蹤影,而殿裏的那株夢曇開花了。
……
“靈兒,夢曇花開了,想去院裏看看麼?”
同往日一樣,他下了朝就來看她。
顏若靈靜坐在榻上,臉上無一絲表情,了然無光的眼眸微微垂著。
蕭越宸走近她,將她從榻上打橫抱起,動作很輕,生怕弄疼懷中的伊人。
院裏的夢曇開得正好,在金色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妖嬈。點點紫色星光,絢麗透出層層折射出璘影。
他命人在院裏置了秋千,一切,就像很多年的傾靈苑,一樣的景,一樣的物,一樣的人。但,物是人是,情已不再。
抱著她坐於秋千上,他看著偎在懷中的女子,下頜抵著她的額頭,輕聲說道:
“靈兒,隨影跟隨我多年,也是該讓他成家了。你認為呢?”
一側的宮婢看著,心中都不免驚歎,這真是在朝堂之上,冷厲正色的王麼?這般的溫柔,這般的小心翼翼,仿若懷中的女子會隨時化為一陣輕煙,抓不緊,也不敢抓緊。
蕭越宸俯首看著女子,苦澀一笑。若非她心口處有微微的起伏,他真的會以為,他抱著的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不會笑,不會說話,不會有任何情感。
“靈兒,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無人回應,蕭越宸卻不以為然自問自答:
“無論男孩女孩,隻要是你的,我都喜歡。”
“男孩,我教他文韜武功,治國方略,以後定是位明君。若是女孩,你教她琴棋書畫,日後定與她娘親一樣,傾國傾城。”
孩子……會生下來麼?他心知肚明,她此刻的意誌都是借用李嬌兒的法力支持著,孩子在她腹中,她若不願生,誰又能攔得了她?
生平第一次,對她無可奈何。
“靈兒是在懲罰我麼?”
他寧願她用傷他,要了他的命,也不願看到她如此折磨自己。
顏若靈顏色依舊不變,隻是微微抬眸,淡淡瞥了眼男子,複又迷離低下,安靜如斯。
“啟稟皇上,蔚然將軍求見。”
“宣。”
蕭越宸將女子從秋千上抱下來,風有些大了,怕吹著她,抱著她回到內殿,放置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