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的心裏忽地生了許多憐憫之心,他大步走上前,臨窗對著她說道:“連姑娘!一個人立在這裏做什麼?這眼前俱是雪白的一片,能有什麼好看的?”連清漪心神恍惚,聽了燕綏這話,方鎮定心神道:“我並沒有多想!不過是看這雪,下得其實還真好看!”
燕綏聽了,便道:“你既然認為好看,這以後可有你看的!我北疆國處在塞上,一年中自有小半年時間在下雪!”說著,便折過窗子,來到她屋子裏。他看了看地上,火盆裏自有許多木炭,可是卻並未生火,遂問道:“連姑娘,你立在窗前,難道竟不冷嗎?這屋子裏的木炭為何不升起火來!”說著,便自己彎下腰去,就著火盆幫她升起了火!
連清漪見了,便將窗戶關了,來到他跟前,說道:“您是皇上!這樣的事兒,我自己做就行了!”燕綏便道:“你也來了這幾日了!可是次次我來瞧著,你總是不曾生火!難不成自那日裏,朕將你從荒原給救了出來,你就已經風霜雨雪俱是不侵了麼?”
連清漪聽了,苦笑道:“如果我說,我如今卻是不懼寒冷了,不知皇上可信?”她說這話時,自是一臉的認真,沒有絲毫玩笑之意!燕綏見了,默然半響,便轉到窗前,看著窗外紛揚的大雪,沉沉自說道:“若是一個人,內心遭遇了極大的變故,這苦痛雖言語也不能說出十萬之一,那麼自是不在意這外間的一切冷暖!若說提及嚴寒酷暑,自是不在這話下了!所以,連姑娘的話,我信!”他沉重地說著,臉色也越發地陰沉難過。
燕綏聽了,口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姑娘,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可是時間能衝刷一切!你信不信?”連清漪便道:“皇上,我信!所以我還是活的好好兒的!”燕綏聽了她如此說,便道:“既然你能想得開,放得下,又何必一定要搬出去?”連清漪聽了,隻得苦笑道:“皇上,這自是兩碼事!”
燕綏卻不回應,他看著空中飄落的雪花,遙遙看著遠處,忽地對她道:“姑娘,這時是我北疆國羚羊最肥碩的季節!這場大雪之後,那高原之上的羚羊,便又要長一層肥膘了!你若是想要排解心情,我就帶了你去狩獵如何?”
連清漪聽了,感佩他的真誠,口中卻訥訥道:“你可知,我並不會騎馬?嘉國人自是大都不善騎馬!”燕綏道:“這又何妨?我北疆國人從來便是不拘小節,你既然不會,你我就同乘一騎,又當怎樣?”他看出連清漪聽了他此言,驚訝猶疑的目光,便道:“姑娘你是南人,你可是從沒有見過那羚羊罷?”
連清漪便誠實道:“不曾見過,可是聽說過!自是不同於我們南人家養的土羊!”燕綏便道:“那等雪停後,我就帶你去瞧瞧,捕獲幾隻羚羊,我在宮裏請你吃烤羊肉!”連清漪訥訥地還欲想說些什麼,燕綏已然決定道:“就這樣決定了!到時我牽馬找你!”說著,便也出去了。
彼時的北疆國冬季,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冰封河麵,這時間過得便就悠長而又寂寥。一日,燕綏心血來潮,想去俘虜大營去瞧瞧這個玉瓚信中提及的特別俘虜,他披上大氅,就著風雪,便直往宮後一處軍營而來。隻見遠處的兵營,那地上還是泛有點點青綠,在這漫天的風雪中,這些個野草,還是倔強地鑽出泥土,強硬地要給這黃土地染上一抹眼色!再瞧瞧遠處灰蒙的天空,時不時地有蒼鷹低低從雪地上飛過,像是尋著這躲在雪地下的野兔灰鼠!
他大步疾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俘虜營。轉到連營的後麵,有一處單獨的木屋,外間自是天寒地凍,守衛人道地給這木屋裏端來一盆木炭!燕綏推開門,便大步走到木屋裏麵。木屋鐵籠裏關著的人此時正處於冥想狀,聽到外間有響聲,不禁警覺了起來,他瞪著藏藍的眼睛,看著木門被推開。
燕綏打量了這四周,對著籠中之人,說道:“近日天寒,無事便來瞧瞧那你!看來你在這個籠中,倒是呆的愜意!”籠中之人將雙手握著鐵籠,口中說道:“既已兵敗,你要殺便殺!不必費這般口舌!”燕綏道:“我欣賞你的骨氣!但是我勸你不必就死!你怎知,日後你不會從這牢籠裏出去?”
玉攸寧聽了,歎道:“你怎會如此的好心!我出兵討伐你的城池,你既然能夠活捉與我,又怎還會放了我?你不知道放虎歸山的道理?”燕綏聽了不由想笑,他看了看盆裏爆燃的木炭,說道:“我怎麼不能就先活捉了你,然後再放了你?諸葛亮還七擒孟獲呢,我就不能捉你個十次八次的?”
玉攸寧了,便道:“士可殺不可辱!我勸你還是早些將我殺了罷!還省了你費錢費力地養著我!”燕綏聽了,哈哈大笑道:“此話果然有趣!不過我惜你是個人才!你若是願意歸順我,我便會將你放了,還你自由!你若不願意歸順與我,我便將你繼續放在這籠中,做個現成的活靶子!日日供人來觀賞!你可願意?”籠中之人聽了,並不多言,隻是口中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