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來亨的難處,其實和皇太極差不多,也是後勤問題。
皮島和周圍的身彌島、大和島、薪島、炭島等一樣,都是江南山脈下沉而形成的島嶼,主要由結晶片麻岩構成,最高處煙台峰海拔345米。
基本上,這島上就沒有農業可言,史稱“皮島地皆沙石,無一片可耕處”。在這島上的居民,主要以漁業為生。
當年毛文龍時代,其實也是受限於皮島的貧瘠。但是,毛文龍為此,想盡了辦法。
史載:“是後遼民皆卷入海島,接屋甚盛,依作一都會,東南商船,來往如織,近海草木,盡於樵蘇”。
換句話就是說,因為毛文龍就是浙江人,因此他自己想辦法,吸引了東南的商人去皮島做生意,由此帶去了糧食。
然而沒有可耕地的皮島終究難以自給,因此還必須仰賴登萊、天津海運糧餉等物資。
但是,海運過去其實很不方便的。加上當時東江鎮受薊遼總督的管轄。之所以毛文龍最終會被袁崇煥所殺,就是袁崇煥利用職權,卡了毛文龍的後勤,迫使毛文龍不得不討好袁崇煥,結果卻是迎去了一個殺星。
毛文龍當年的時候,也迫使朝鮮提供糧食支援。畢竟離得近,且是大明藩屬國,沒道理不支援糧食。
據《朝鮮王朝實錄·仁祖實錄》記載:朝鮮為了支援皮島的花費占了該國一年支出的三分之一。
洪翰周的《指水拈筆》上記錄,崇禎間,明將毛文龍擁兵來駐皮島,而以其糧乏,移谘請米。我國難於失和,不得已發令兩西,以每結三鬥米加斂於結民,船運以送,其時則謂之毛米。文龍後為袁總督所殺,此米當停罷,而仍為歲征,至今數百年換名收米,混入元稅。
由此種種可見,皮島的後勤有多難了。
而如今,李來亨也同樣麵臨這樣的難題。
雖然這個時候,沒有什麼薊遼總督卡後勤,可從登萊,天津運糧過來,真得非常耗時耗力。皮島本身不產糧,朝鮮又被建虜榨幹,就目前來說,已經是敵我關係,更不可能獲取糧食。
因此,從大明本土運來的糧食,就得非常珍惜了。
如果鄭福鬆領著水師主力去尋找建虜水師決戰的話,耗費的錢糧就非常大了。與其這樣,李來亨的意思,就是水師這邊繼續守株待兔,水師主力躲在皮島東南麵的炭島之間的海峽,這裏小港灣很多,有利於避風,一直是大船停靠的地方。
如此一來,水師不動的話,就能節省很多錢糧,順帶著捕魚以補充糧食消耗。
而建虜水師不可能坐視皮島不管,肯定會來攻打。那麼建虜水師遠道來攻,建虜所消耗的錢糧就多了。這一來一去,建虜消耗糧食就多,而東江鎮消耗糧食就少。唯一的代價,就是水師主力會在皮島憋著。
李來亨的流賊生涯,讓他懂得了對糧食的斤斤計較。雖然鄭福鬆對此,有點不以為然,但是卻贏得鄭鴻逵的強烈支持,最終就隻能這樣了。
此時,聽到李來亨問他爽不爽了,鄭福鬆那是摩拳擦掌的狀態了,興奮地對李來亨說道:“大帥,建虜肯定想不到我們會主動攻擊。要不,我們去偷襲一次?挫挫建虜的銳氣?這叫兵不厭詐!”
鄭鴻逵一聽,便在鄭福鬆的後麵,向李來亨使眼色,意思是,別答應。
李來亨看得有點心中有點好笑,不過他倒也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問鄭福鬆道:“挫敗了建虜的銳氣,然後呢?”
“然後?”鄭福鬆一聽,有點不明其意地問道,還有然後麼?
李來亨聽了,便給他解釋道:“打仗總是有目的的,如果說敵軍來襲,氣勢很盛,我們擔心一旦對陣的時候,敵軍的士氣太高會對我們有很大的不利影響。那麼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主動出兵打一個勝仗,挫挫敵人的銳氣,提高我軍的士氣,這邊是可以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之後,看著鄭福鬆問道:“但就目前來說,這次戰事的關鍵在於海戰。你覺得這海戰之下,我們會擔心打不過建虜水師麼?”
“那怎麼可能!”鄭福鬆一聽,便立刻叫了起來。隨後他一下愣住,顯然是有所領悟,有點尷尬地說道,“我們海戰有必勝把握,所以就沒有必要,繼續讓敵人囂張著好了,真打起來的時候,再給敵人致命一擊?”
“對,就是這個方略!”李來亨還是有點欣賞鄭福鬆的,這個公子哥出身的,聰明還是很聰明的,隻是以前一直沒有經曆過戰事磨練,所以很多事情都有點想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