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內,建虜的親王貝勒,全都在場,甚至連在鎮江堡的阿濟格也被喊了回來。人數之多,算是難得一見的。
可是,就算有這麼多人,崇政殿內卻是非常安靜。
就連平日裏經常打瞌睡的順治小皇帝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規規矩矩地坐著,壓根不需要他母後來督促他。
布木布泰哪怕對軍事上一竅不通,可這時候的她,也已經感覺到了前途的不妙。
要知道,以前的時候,她從來沒有為大清的未來考慮過。在她的腦海中,大清就這樣,沒問題,她關注的,是她以後的榮耀,還有她兒子的未來。
可如今,布木布泰卻意識到了,大清還能不能有個安穩的未來,這真得說不定了。
別的事情不清楚的話,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的本事,那是絕對在大清裏麵屬於最前列的,可也擋不住明軍的一擊,竟然在一天的時間內全軍覆沒,這可真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盤繞:大清會亡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代善一聲咳嗽,打破了崇政殿內安靜地有點可怕的氣氛,先看了一眼和他並排而坐的多爾袞,然後看著底下的人說道:“有一點,如今我們必須要承認,明軍已經不是以前的明軍,重新成為了一個強大的對手。今後,我們必須要認真考慮和明軍的作戰,不能再發生類似錦州、寧遠那樣的事情了!”
事實上,也不需要他來說這點。如果再像錦州、寧遠那樣損失幾萬人馬的事情發生幾次的話,大清就沒人了!
多爾袞看了一眼代善,然後也同樣看向底下那些人,語氣有點沉重地跟著說道:“這兩天我一直在仔細地想這個事情。兩次戰事,甚至包括漢城之戰,都是明軍集中了優勢兵力,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最為關鍵的是,他們充分利用了水師,解決了軍隊糧草物資的運送問題。”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之後,提高了一點聲音,繼續說道:“如果不解決這兩個問題,那下一次的寧遠,或者錦州這樣的戰事,就還可能會繼續發生!”
“怎麼解決?”豪格一聽,忍不住反問道,“我們大清又沒有水師!”
多鐸聽他語氣好像有點衝,便立刻開口譏諷道:“我們大清的水師是被誰給敗完的?”
豪格一聽,臉色一紅。不過輸人不輸陣,他正要找理由反駁時,卻聽多爾袞一聲大喊道:“夠了!”
多鐸聽了,沒有說話,豪格便也借這個台階下台,跟著不說話了。
崇政殿內,重新安靜了下來。
多爾袞環視他們,帶著一點沉重的語氣繼續說道:“根據探馬傳回的消息,明軍撤回覺華島之後,似乎是假裝把大軍又撤回關內去了。不過這個事情不是很確定,我們也沒法派人去島上核實情況。總之,覺華島上的明軍,我們不得不防。”
說到這裏,他又提高了聲音,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道:“可怎麼防?明軍有水師可以機動,兵力又夠多,我們大清有那麼多的兵力去防守麼?”
聽到他的這些分析,其他人都沒有說話。不過從他們的表情能看出來,對此,這些建虜頭目都非常地無奈。
多爾袞轉頭看了一眼代善,神態似乎有點堅決起來,當即看著代善說道:“我以為,是到我們大清放棄遼東沿海了。蓋州、複州甚至金州的兵力要全部撤回來。海州留不留可以討論,但是,沿海的兵力必須要撤,不能再給明軍各個擊破的機會!”
他的這個主意,其實是他去找了漢臣,由範文程給他出的。按照範文程的建議,就是要讓建虜放棄沿海,甚至連海州都拆掉,以鞍山驛堡為前線,背靠遼陽,守住這裏就可以。
如果可能的話,甚至吸引明軍離開海岸線,離得越遠越好,然後再集中大清主力找機會殲滅來犯的明軍。打多幾次這樣的戰事,局勢便能又改變過來。
對此,多爾袞深感有理,他不得不佩服,腦子果然還是漢人的腦子靈光,也難怪皇太極會倚重這些漢臣。
不過在這崇政殿內的會議上,多爾袞終歸不是一言九鼎的皇帝,隻是兩個攝政王之一,要綜合考慮的東西很多,便對範文程的主意稍微打了個折,並沒有提議鞍山驛堡為前線,而是可以考慮留下海州作為前線。
然而,就算是這樣,他的話說出口之後,也立刻引來了一陣喧嘩。
“什麼,我們要主動放棄這麼多地方?”
“為什麼,打下這些地方容易麼?就這麼輕易放棄了,對得起先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