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亦翔嗎?是他,攪亂了你的生活。”我沒有切身體驗,隻能從書本裏尋找相似的案例,應該會痛恨。
天翔看著我,眼神漸漸柔和。“淩亦翔每天晚上都拉小提琴,媽媽把他關在後麵的下人房裏。有一天我終於忍不住去看他。”
他沉浸於往事,臉上有奇異的哀傷與不舍。“我站在門外聽他的小提琴,調子充滿傷感。他還比我小兩個月,他的琴聲裏沒有歡樂。”
我心疼不已。那個每晚孤獨拉琴的少年,連哭泣的時候都無法得到擁抱吧?淩學長,以後由阿諾來愛你,我決定了。
“我走進去,看到和我一模一樣的小提琴。我問他是不是爸爸買給他的,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談話。”他靠著車頭,悠悠訴說過去。“他回答那是他的媽媽送給他的禮物,我忘不了那時候見到的表情。”
“什麼?”我聽得完全入神,不知不覺問道。
“他微笑著,冰冷、絕望。”天翔凝視我,“這麼多年我不斷回憶起那天晚上,一次比一次更能明白他的痛苦。”
他是你的影子,對不對?我輕聲說了天翔沒有對我說的話。那晚的柔柔夜風中,淩亦翔的表情就像天翔形容的一樣——冰冷、絕望。
“淩亦翔,另一個天翔,真是荒謬絕倫。”段天翔用力握住車把,我覺得他的樣子好像想找人打架泄憤。相信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無論多麼渺小都有存在的價值,這是平凡的我們讓自己堅強起來的理由。可是淩亦翔,他是用什麼心情接受自己的命運——成為另一個天翔!
“天翔……”我說不下去,既心疼亦翔的過去,也為他的自我放逐難過。十歲的少年,為了讓另一個人得到解脫選了最笨的法子,真是笨到無可救藥。
“傻瓜,這有什麼好哭得?”他罵我的多愁善感,略微粗魯的用手指抹我的淚眼。“上課鈴響了,再磨蹭下去當心我踢你的屁股。”
我吸了吸鼻子,“討厭!”吐吐舌頭,我轉身就跑。“對了,天翔。中午有你最喜歡的油淋雞腿。”我邊跑邊回過身,向他舉起了手中的袋子。
他笑了笑,對我做了個OK的手勢。
這個善良到讓人不舍的笨蛋,我決定以後要對他好一點。
校園裏常常能見到我們三個人的身影,我是他們的小跟班。每天放學淩亦翔都會把我抓到音樂教室練習彈琴。在他的嚴格訓練下,我有了非常顯著的進步——我能用單手彈奏《歡樂頌》了,Bingo!
我翻遍整本琴譜,發現貝多芬大人的《歡樂頌》好像是最簡單的一首曲子,於是可憐兮兮地向亦翔哀求能不能循序漸進由簡到難,肖邦大人對於我來說有如巨人的肩膀,我連巨人的腳背都還沒跳上呢。
段天翔旁聽過一次我的鋼琴課,之後就拒絕出席。用他的話說,我是在褻瀆美妙的音樂,他同時還揶揄淩亦翔的忍受力超乎常人。
我不服氣,當即要這個光會說風涼話的家夥彈一首讓我聽聽。
“如果我彈得比你好,怎麼樣呢?”他靠著鋼琴,一臉吊兒郎當的笑容。
他學過小提琴,搞不好也會彈鋼琴。我在心底盤算著,後悔賭氣話說得太快。段天翔彈鋼琴的樣子,有一個聲音說“我想看”。我挑釁地抬起下巴,讓出位子給他。“我做一個星期的油淋雞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