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某一隅名為“有緣”咖啡廳店內,正熱火朝天各占兩方輪番上演親情戲碼……
“楊樹,你能不能聽點兒勸,爸都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還能盼什麼,不就盼個家和團圓麼,你就非和他這麼強著?”楊雯說的苦口婆心,嘴皮子就差磨起了水泡。
對麵的那位仍舊無動於衷,權當耳旁風,交架著兩條大長腿陷在單人沙發裏,專心擺弄著最新入的哈蘇X1d—50c4116,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勢。
楊雯瞧著自家小弟油鹽不進的模樣,終是惱了,咖啡杯猛的擲在了杯底上,陶瓷相碰,發出“呲”的一聲摩擦,杯中的褐色液體四濺。
楊樹這才斂了頑劣心思,慢悠悠的收了相機,抬眼看向楊雯,“二姐,你這是幹嘛?好歹也是一人民教師,咋這麼不注意自身形象”,說罷抽了幾張餐紙遞給她,“擦擦,你說要讓你們校的大學生瞧見了,那影響多不好,多毀了為人師表的人設”
“少跟我這耍貧嘴”,楊雯擦了擦不小心濺落在袖口上的咖啡漬,印跡仍在,弄不幹淨。
才買的新衣算是毀了,沒好氣的團成團砸向“罪魁”,瞄了眼那“燒錢的玩意兒”,說,“你說你當初非學攝影,爸也沒反對,你跟他置哪門子氣,我把話撂這兒,下個月中秋必須回家”。
楊樹微微偏身,靈巧閃過襲擊,撣了撣上衣胸口處,“明麵上老頭兒是沒反對,可後頭找大哥把我押回國的不是他,再說我和他置哪門子氣,你能不知道?”
楊雯一愣,歎著氣問,“沒法改了?”
楊樹無奈,“嘖”了聲,“天生的,改不了”。
楊雯默默歎了口氣,心裏跟明鏡似的,當年楊樹向家裏公開出櫃這事兒,就已經弄得全家雞飛狗跳,老爺子更是氣的當場血壓直接躥到一百八,烏木製的拐杖杵在地板上“咚咚”作響。
楊爸年近不惑,上天垂憐才得了這麼個麼子,自是打小疼愛有加,冷不丁爆出了性取向異於常人,擱普通人身上一時也都難以接受。
遑論楊家這種官宦之家,更為在意麵子裏子。近幾年整改之風盛行,哪怕一顆芝麻綠豆大點兒的事兒若被有心人拿捏住,那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偏偏出了個這麼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老爺子氣狠了,揚起拐棍就往兔崽子身上抽,一棍棍下去那可是實打實的肉疼。
可楊樹愣是吭都沒吭聲,真跟棵大樹似的,脊梁骨一點兒沒歪,跪的筆直。
一旁站著的楊震、楊雯皆是不敢上前勸阻,都深喑老爺子的脾性,倔的跟頭驢似的。
就這點兒上楊家仨子女裏,唯獨楊樹簡直是楊父的複刻版,兩頭驢較勁都使一塊。
最後受不住的還是懷胎十月的親娘,猛的擋在跟前,攥住老伴兒剛要揮下的棍杖,字字如泣控訴他的暴行。
打在兒身,為人父母哪裏不心疼,老爺子當下丟了拐杖,背過身去撂下狠話,讓小兔崽子滾蛋,改不了就甭進楊家大門……
楊雯交代完接了個工作上的電話急匆匆的走了,他得等陸丞,便留下多待了會兒。對方是他發小,倆人合夥開了個攝影工作室,一個負責“拍”,一個負責“賣”,分工明確。
這回接活兒的對象是娛樂圈裏最近躥紅的小鮮肉,陸遠風替他簽了合同,剛打電話來說今天就得進攝影棚。
咖啡續杯,楊樹嘬了口,苦得直眯眼,國外待了這麼久,他到底還是沒能習慣,歎著氣望向窗外。
倏地有道身影卷著秋風強勢的進入了他的視野,下一秒店門被人從外推開。
進來的是一位青年,許是剛奔跑的緣故,男孩額前的劉海有些淩亂,兩頰紅暈明顯,直直朝他的方向快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