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俜第一次在山路上開這麼大馬力,野山風從寶馬敞篷的後窗灌進來,夾雜著苔蘚被白天烈日曬蔫的氣味。從右車窗瞟了一眼,大學城璀璨的燈火已經從教學區轉向了宿舍區,唯有圖書館是一直亮著的。
伶俜無心判斷自己住的C區宿舍在哪個位置。沈海高速的車流彙聚成一道道漂亮的金光。這個時候吃完夜宵的同學們也都回宿舍了吧,通往濕地公園的路上和學子公園的樹林裏,或許還依偎著喃喃細語的幾對情侶。
不知道大學城天鵝湖那隻依戀自己的黑天鵝現在盤頭睡覺了沒?晚上不能給它喂食了。它會一直等著自己嗎?
車子拐到了半山腰,羅山會所迷離的燈光已經出現在眼前,個性的霓虹LOGO現代且小資。
上學期高等數學沒過的時候,伶俜就是在羅山會所那家叫“貓”的咖啡店通宵的。伶俜奇怪店主竟然沒有趕自己走,店主脫掉工裝,對伶俜說,非常抱歉,他要下山回市區了,說完交給她一把鎖,讓她走的時候把門鎖一下。伶俜笑了一下,馬上有了得寸進尺的想法,她說,我可以通宵嗎?
店主是位年輕人,伶俜覺得他有點像撒貝寧,隻是額頭比撒貝寧的好看,是那種“M”型的,飽滿而富有個性,《蝸居》裏的小貝就是這樣的額頭,她在寢室裏睡前說過自己的想法,奴奴卡很八卦地告訴她,男人那樣的額頭容易犯桃花。伶俜不以為然地反駁奴奴卡,理論依據是達爾文進化論嗎?奴奴卡說,believe?it?or?not!結果兩個星期後,媒體就鋪天蓋地報道小貝和姚晨的婚外戀了。
店主對伶俜的問題先是詫異,接著很快就點了點頭,說:“no?problem!假如咖啡不夠提神熬不過長夜,二樓有客房可以休息,可以看月亮和星星,但一定記得關上窗戶,因為小鬆鼠很可能會光臨的。”
伶俜覺得店主太有趣了,本來自己是想等著被拒絕的。沒想到這麼信任自己,真把顧客當上帝了。伶俜心想,下次同學們的生日派對,全都建議他們拉這裏來。
“你不怕我沒帶夠錢嗎?”伶俜調皮地繼續挑釁。
“可以支付寶的。”店主繼續無所謂地指指牆上,那裏有他的QQ和支付寶之類的東西。寫在一個卡通熊大上麵。
伶俜一時想不到更好的刁難了。她笑了笑,說,期待著鬆鼠敲窗的夜。
“GOOD?NIGHT!”店主說完揮揮手走了。
伶俜將樓下天花板音箱裏後街男孩的激情演繹拋下,那歌現在聽,有點迂。踩著原木樓梯咚咚咚上了二樓。二樓的走廊呈“十字架”,伶俜猜測這是偶然,還是店主是基督徒,這個城市有東方耶落撒冷之稱哦。走廊牆壁的壁龕裏,昏黃的射燈打在一件件精致的藝陶上,伶俜一件件欣賞著。看到心動,伸手去摸了摸以判斷其瓷質。
盡頭的那個房間,窗外對著羅山最高的石峰,那山峰很有阿爾卑斯山的氣質。但這個城市有個流傳的禁忌,房間不能選盡頭的,樓層不能選頂層,那是意味著到頭了的意思。那年去三亞海角天涯,看了天涯石,意趣盎然想看看海角,導遊神秘地說不能去。後來才得知有那麼個說頭。
所以她打消了住那個房間的念頭。
那就選擇靠樓梯口的第一房間吧!
房間靠窗的圓桌子上,一杯卡布基諾緩緩見底。那塊仿星巴克的黑莓芝士蛋糕實在太難吃了,口感一點都不好。伶俜將叉叉插在上麵,做了個鬼臉。拿過手邊的手機,拍照,向微信圈裏發,還特地拍了張夜空皎月。
或許過不了多久,小鬆鼠就會順著窗外茂盛的爬山虎跳進來,把剩下的蛋糕清理掉。想到它最後舔爪子的動作,她就好笑。庫子也有這個“習性”。吃完哈根達斯,就會下意識地舔指頭。隻要他舉起指尖端詳,伶俜就陰陽怪氣學他的強調在一旁配音:“哈根達斯很貴滴!”
庫子在Z大學YQ校區。他的宿舍是YQ校區最靠山的,誰都知道那是博士研究生宿舍樓。窗外一片蔥綠,一顆法國梧桐樹,有成群的鬆鼠在跳躍。晚自習回來,他們不開燈,等著鬆鼠在窗外敲玻璃討要堅果吃。那是一天緊張學習後的極大樂趣,比周末睡大覺還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