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力穿著條軍綠短褲，上身是海軍格子圓領T恤，剛洗過的頭發還沒幹，看起來挺精神的。年輕人，嫩生生的，充滿活力，活力總是那麼討人喜歡。
倆個人沿著田野間的小路，朝遠處走去，晚霞和滿眼的碧綠莊稼相映襯。讓人心曠神怡。白天令人討厭的烈日暴曬，總想躲進屋裏，現在則相反，外頭有涼風。
小菲哼起了《小城故事》。斷斷續續的，看來不怎麼熟練。卻不忘和田力扯話。
“知道我為什麼要出來嗎？”
田力搖搖頭。
“我把你當知心朋友了，說了什麼政治覺悟不高的話，你可不能告密。”
田力笑了笑：“我長得像告密的樣子嗎？”
小菲也跟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爸媽離婚了，我媽的脾氣變得不好，動不動就找我們倆姐妹出氣。”
“你還有個姐姐，還是妹妹？”
“姐姐。”
“那你不替她分擔，她不是要一個人承受你媽的發火了。”
“我也無能為力。我爸就是被我媽的臭脾氣嚇跑的。她很講究，什麼都講究，吃的，用的，但我爸開公交車，根本承受不了她的窮講究。她老是罵我爸窩囊，拿我爸跟人家有權有錢人比。誰受得了才怪呢！”
“這樣啊！那可能你媽媽並不愛你爸爸。”
“為什麼？”
“愛一個人，就不會找他的茬。看不順眼，是因為不喜歡了。”
“其實我爸脾氣很不錯的了，任勞任怨。但不能帶給家庭更好的物質條件，他也不是不努力。努力了做不到，應該可以原諒。你說呢？”
“對的。”
“我爸最受不了的，就是我媽老拿最有出息的男人來比我爸，包括對麵那家在政府裏供職的，搞得我爸很尷尬。我經常聽到我爸夜裏被我媽趕出房間。”
“男人都有自尊心的。”
“所以嘛，人比人，就氣死我爸了。我爸最後決定分開過了。”
“哦！”
“我這算家醜嗎？”
田力搖了搖頭。
“我把你朋友的，你可別笑話我。”
“當然不會。”
“我媽看起來就刻薄，偏偏心比天高。我姐姐說她丫鬟的命，貴妃的心。”
“你姐也很有趣。”
“是的呀！後來我媽去相對象，人家覺得差不多了，她總橫豎著挑，結果一個個錯過了，十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你說現在人到中年了，還有誰窮講究，都是找來過日子的，老了有個照應的。”
“有道理。”
“有次我舅媽給她介紹一個工人，我覺得挺憨厚的，值得托付，你猜她怎麼說，她說他長得五大三粗的，還不如和老留複婚。”
“老留是你爸？”
“對！她是當著人家的麵說的，搞得人家下不了台，後來我舅媽就再也不管她的事了。”
“哦！那是有些過分了。”
“我講這些，你聽著累嗎？會不會煩我了？”
“不會，反正散步嘛。”
“後來又有人給她介紹了一個劇團裏演戲的，有事沒事總愛噴花露水，頭發抹了厚厚的油，油光可鑒的那種，很會花錢，時不時給她送塑料花，說話拿腔拿調，結果她喜歡上了，可是沒過多久，就找不到人了。我爸留給她的一點積蓄，全都被他騙走了。”
“那是找了個不可靠的花瓶。”
“問題是，她現在還堅持自己的所謂擇偶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