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寧沒答話，自顧低頭喝茶。西服外套早已脫下，隨意搭在一旁，襯衫紐扣鬆了三兩顆，袖口胡亂挽過手肘，整個人隨意懶散，完全不似人前的正經模樣。
範西平大大咧咧在他對麵坐下，順手摸過一隻茶杯，給自己倒了杯茶，也喝起來。
“剛才還一表人材呢，怎麼你爸一走就現原型啦？”他調侃他。
“你爸爸！”這廝明知實情還故意挑釁，一寧嘴裏也不客氣了，“老子姓白的，你不知道嗎？”
範西平也不惱怒，哈哈笑了，豪飲罷一口熱茶，扔下茶杯便起身：“別傻坐著了，走，帶你玩兒去！”
“不去。累。回家睡覺。”
“矯情！周六晚上是用來睡覺的嗎？”
範西平不容他拒絕，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推出門去。
“魏大小姐，你還記得吧？那個魏局長的女兒，消息特靈通，還給咱介紹過大客人，就那個妞兒。她的酒吧開張，說好了前三天隻招待自己人，非要讓我請白總您也去捧個場——”
話還沒說完，一寧的冷眼就掃過來了。
範西平比他矮半個頭，最受不了他這種居高臨下斜眼瞥人的目光。這種冷眼，再加上他緊抿嘴唇時臉上的冷峻，天然自帶三分惡意，總叫人懷疑自己在他眼裏是個傻子。
“哎喲，別那麼看我，”沒辦法，範西平腆下臉來哄他，“就知道你會嫌沒勁。但我革命意誌不堅定，沒扛住，一早答應了她要請到你。就當給我個麵子？寧哥，拜托啦！”
魏大小姐麵子不小，請的客人來路很廣。在音浪震天的酒吧裏，一寧被迫陷入沒完沒了的社交模式。
好不容易結束一輪，範西平又把幾個不知是幹什麼的人引薦給他。眾人圍著他說了些不知所謂的廢話，忽明忽暗的燈光照亮他們討好的笑臉。
身邊人都散去後，一寧和範西平在吧台邊坐著。沒多久，一個腳踩高跟鞋，穿深V領、闊腿褲裝的女人走過來。一頭熱情的波浪長發，配誇張耳飾，烈焰紅唇。
美女一走近，範西平幾乎是打了個激靈，噌地站起來，花癡般招手問好：“魏大小姐！”
魏大小姐倒和藹得很，“什麼大小姐，叫名字就好啦！”
她向吧台裏紮著高高馬尾辮的女調酒師笑著眨了眨右眼，這才和一寧範西平寒喧起來。
跟著梁祖華近十年，他的社交圈範圍之廣，一寧見識了不少。生意場上結識魏大小姐之後，他發現她和她的圈子竟與老梁不是一路，因而格外留了意。今天算是第一回在私人場合見麵，故多聊了幾句。
女調酒師將一杯多色分層的特調雞尾酒放在魏小姐麵前，手還不曾拿開，魏小姐已捏住了對方白皙纖長的五指，彎著眉眼朝他倆笑道：“你們想來點兒什麼特別的，盡管說。我女朋友手藝很厲害的！”
範西平一口龍舌蘭嗆在嗓子裏，劇烈地咳嗽起來，被辣到淚腺失控，好生狼狽。
“沒事沒事，”一寧拍著他的後背，側過臉去暗笑，“一會兒就好了。”
待魏小姐拉著女朋友去招呼其他賓客時，一寧仔細打量了一圈周圍，才意識到為何這酒吧裏一水兒的女酒保女侍者，除台上的DJ，隻有門口保安是男性。賓客之中，耳鬢廝磨聊天或貼麵熱舞著的女人也不少。
範西平還追著魏小姐的身影看。一寧用手肘撞撞他：“誒！你清醒一點！人家不都介紹女朋友給你認識了嘛。”
範西平嘀嘀咕咕半天，冒出來一句：“那是沒遇著我！跟我試一試，興許就不要女朋友了呢！”
一寧笑了起來，忍不住踹了他一腳：“說的什麼屁話！別丟人了，你有沒有點兒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