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當世人都保留著相見的美好,向往著世間的美好,是什麼讓這一切悄然改變?
林逸飛沉默時,沈約沒有催問。
他想著師父說的話——當你如釋重負的時候,不要去想之後會接踵而至的煩勞,保留那份釋然的心情在心中。
這就是禪,這就是修行。
何謂修行?本來就是悄然的改變自身的點點行為、進而從量變引發質變,而非那高不可攀的禪機。
推而廣之,如今的林逸飛處於一種緬懷美好的情緒中,他沈約就不想打斷,他不想做焚琴煮鶴的事情。
還是林逸飛回到了話題,“嶽銀瓶對我很看好,見我殺了完顏殤,就將我引到嶽將軍帳前。”
沈約微有揚眉,他聽林逸飛說的輕描淡寫,可知道這絕非容易的事情。
想完顏宗弼既然派完顏殤帶精兵圍魏救趙,完顏殤就絕對不差,可蕭別離說殺就殺了?
林逸飛又沉默了下來。
他腦海中閃過狼牙穀一戰的場景。
那些畫麵並未隨八百年的時光而淡漠,反倒記憶猶新。
——你在這裏等候,莫不是等萬餘金兵要在這裏經過?
他那時候滿是詫異的表情,看著那如鮮花綻放的少女,還有她身後不過百餘的嶽家軍。
——你果真聰明,嶽元帥讓我帶精兵一百先行,他大兵隨後就到,隻要扼守住金軍必經的狼牙穀,堅持到援軍到來即可,可是我隻怕讓他們衝破狼牙穀,那我可要被軍法處置,你一定要救我!
嶽銀瓶笑盈盈的說著。
她求救的時候,也是微笑的,是不是因為她知道蕭別離一定會出手?她無法看穿人性最醜陋的那麵,但她看得到人性的至誠。
他那時候不知道嶽將軍根本沒來,他亦不知道嶽將軍正要決戰襄陽,可他知道嶽家軍本來有著鐵血般的軍規。
軍令如山,誰都不能違背!
內心為嶽銀瓶焦急,他卻還能保持著鎮靜。
——死守不是良策,射人射馬,擒賊擒王,隻要殺了完顏殤,金兵群龍無首,不攻自破。
他那時候隻是想著,他無論如何都要救眼前這個少女,他卻沒想到嶽銀瓶隨即說道——那你帶嶽家軍去搦戰,我來偷襲殺他!
風蕭蕭山寒、誰能在萬軍之中取下完顏殤的首級?
那時候的他雖然有了自信,但終究沒有在千軍萬馬中鏖戰過,可他仍舊斬釘截鐵道——你的手下你來指揮更好。
他沒信心指揮嶽家軍,隻有做他能做的事情——我去殺了完顏殤,你去挑戰吸引他的注意!
話音落,風靜草青,天藍雲紅。
雲朵似也不堪那蕭殺之氣,吸潤著將至的血意。
他看得到那百餘嶽家軍眼中的不信和懷疑。
嶽銀瓶沉默下來。
一刻、亦或一生。
旁人聽的隻是個選擇,她卻聽出來那堅定的承諾。
然後她隻說了一個字——好!
吹捧的詞藻盡可華奢,但真正的肯定或許隻要一個字,或許一個眼神。
嶽銀瓶伸手到了背後,隻是一抓一合,就有張銀光閃閃的麵具罩在臉上。
麵罩猙獰醜惡。
可麵罩後呢,或許隻有那希望歲月靜好的花容。
——夜叉神槍將?!
他那時候極為驚詫,他雖已知嶽銀瓶高絕的身手,卻不想傳說中讓金人聞風喪膽的夜叉神槍將竟是那笑得天真無邪的嶽銀瓶。
碧玉般的天空黯淡下來,有長槍破天,萬馬激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