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張擇端為人耿直,不會說阿諛奉承的話,修養又高,自然能看出畫中的關鍵,他評論應該比較客觀。
可誰都認為趙佶其實像個混蛋,唯獨張擇端覺得趙佶意境很高?
詩盈露出詫異道,“沈先生也是這麼認為?”
見沈約點頭,詩盈不由道:“詩盈當初亦覺得張先生是在讚美家父,多少有點兒覺得他有些巴結之意,於是問他——你知道這幅畫是誰畫的嗎?”
沈約眉頭微揚,“他怎麼說呢?”
詩盈緩緩道:“張先生回我,誰畫的又有什麼緊要?我們評畫並非評人。詩盈自然心中不服,覺得這是很高明的溜須奉承,於是轉身離去。”
沈約輕聲道:“但姑娘自然不會就此罷了?”
詩盈點頭道:“不錯,詩盈惦記此事,於是去找父親,借故評價他的雲鷹畫作,說父親畫像的時候,內心是想著展翅高飛、自由自在,且融入這種狀態,這才能畫出這般神作。家父聽了卻是一怔,失聲問我如何知曉?”
沈約皺起眉頭,暗想趙佶畫像那一刻真的這麼想?
這本來是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個皇帝,如何會想著展翅高飛、自由自在的事情?
在世俗眼中,還有比皇帝更自在的事情嗎?
詩盈繼續道:“詩盈那一刻自是極為詫異,因為哪怕蔡丞相亦隻是說父親是德動天地,才能有這般畫作,但張先生卻憑畫作看出父親當時的心意,實在非同尋常。父親見我不語,有些恍惚道——為父的確是在一種非常奇特的狀態下畫出了雲鷹。而在那以後,哪怕為父亦是無法再重新畫出這等畫作。”
楊幺不由道:“什麼狀態,是說鬼上身嗎?”
晴兒一直靜聽,這刻想要白楊幺一眼,卻不敢造次。
詩盈並無怒意,隻是搖搖頭道:“父親未說,楊大人,詩盈也不能回答。”
楊幺見狀倒是有點內疚,暗想如今詩盈的父兄均是階下囚,她為人又如羊入狼群,自己哪怕對宋室再有不滿,可何必為難這可憐的女人?
“是楊某失言,當罰一杯。”楊幺再盡一杯酒。
沈約看了楊幺一眼,他知道這種險境環生的情況下,楊幺本不應該這麼喝酒的,但他始終悶頭飲酒,自然是另有隱情。
不過他並沒有勸楊幺少飲,因為他知道楊幺自有分寸。
詩盈見狀忙道:“楊大人言重了。”再度回憶道:“詩盈對張先生終起好奇之心,於是再去畫院,不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好奇。”
她沒來由的說了一句,略有臉紅,不敢去看沈約的雙眼,低聲又道:“詩盈問張先生如何知道家父繪畫時的心境,張先生那時有些出神,說了句很奇怪的話——這麼說,他真的受到影響了?”
“什麼意思?”楊幺提著酒壺發問。
他發現沈約發問的時候不多,他自己又想不明白,隻能多問。
詩盈搖搖頭,“詩盈不解,張先生之後也沒說什麼。”
沈約卻是內心悸動,第一個想法就是——蕭楚想要改變宋徽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