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簡單、人心複雜。
沈約聽到陳東竟然否定趙佶,也不由佩服起陳東的膽量。
說這話,是要抱著被砍頭的準備!
舍生去麵對真相,這世上絕沒有幾個能夠做到。
李彥叱道,“大膽陳東,你這般言語,可是真不把天子放在眼中了!”雖是這麼說,李彥眼中卻閃過絲喜意。
這是他常用的套路,也是轉移矛盾的手法,眾人都在注意陳東的“錯處”,他李彥所為,不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沈約見李彥計謀似乎得逞,仍未言語。
李彥仍舊局限於以往的套路,可沈約卻看到趙佶的冷漠。
如果眼下的趙佶還是不能明辨這些套路的話,依舊我行我素,那不過是重來個寂寞。
奇跡雖然出現,選擇終在趙佶。
陳東屈膝跪倒,“陳某正是將天子放在眼中、心中,今日才選擇實話實說,懇請聖上聽陳某說完。”
那一刻的他忘卻生死,慷慨陳詞道:“常言道——家亂出孝子,國昏有忠臣。陳某其實不想做個忠臣,因為做忠臣,就意味著奸臣當道,國主昏聵。但陳某又隻能做個忠臣。”
抬頭望向趙佶,陳東目光懇切,“聖上癡迷玩樂,無心朝政,實在大錯特錯。眼下天下亂象頻出,內有百姓怨聲載道,外有金人虎視眈眈。聖上若再不懲奸除惡,改過自非,隻怕國之將亡,為時不遠!”
言罷,重重磕頭在地,陳東額頭已現青腫。
李彥一旁叱道,“一派胡言。想如今天下太平,西北百餘年首現安寧,宋金更是合盟滅遼,去年金帝更是割山西地於宋,對了……”
突拍額頭,似乎才憶起什麼,李彥又道:“微臣有了確實的消息,說遼帝耶律延禧被金將所擒,押解到上京,遼國已滅國。”
趙佶眼皮微跳。
李彥並沒有注意到趙佶這個微表情,輕快道,“聖上洪福齊天,平西北之亂,滅大宋世敵遼人,完成我大宋曆代君王沒有完成的偉業,可說是自太祖以下,最具文成武功的帝王,甚至和太祖相提並論也不為過。”
沈約暗歎。
都說宋徽宗是昏聵之君,但這世上和宋徽宗仿佛的人數不勝數。
不問稼穡,難見民間疾苦,被一幫溜須拍馬的手下阿諛奉承,正常人都會失去理智的判斷,更何況始終嬌生慣養的趙佶。
聽李彥對現狀的描述,這世間著實歲月靜好,大宋實乃天下第一,誰能想到不過數月的光景,金人就會兵臨城下,而宋朝就臨滅國的危險!
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
範仲淹前有明言,可不過數十年的後人,早將這警世恒言拋在了腦後。
李彥說的自己也要信了,見天子沉吟,為敲定天子信心,更是道:“想蔡相早看出天子英明,當年就稱頌在聖上所領下,天下‘豐、亨、豫、大’,一派繁榮,可惜有宵小心懷叵測,故意挑撥離間,對盛世之景視而不見,隻想危言聳聽蠱惑聖上,進而博得忠臣之名!”
趙佶輕籲一口氣,“若依愛卿所見,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李彥內心大喜。
他今日至此,本來很有不安之意,但聽趙佶一句“愛卿”,瞬間將他昔日的信心叫了回來,“微臣以為,當將危言聳聽之人交於……大理寺查辦,以儆效尤,方顯聖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