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心有了個小賬本。上麵零零散散記著各種收支，再往後翻，赫然是他們給大姐打的借條。舊債未還，又添新債。一家子人，老的是不用她管，隻有他們貼補她的，可是小的呢，熊熊下個學期的學費還不知道在哪兒，小西瓜的開銷也不小……
“我說，你把煙給戒了吧。”許夢心指指賬本上買煙的一項，對老賈道。
老賈正窩在床上對著筆記本電腦改方案，本來就一個頭兩個大了，聽了這話，自然是滿臉的不樂意：“連煙都不讓抽啦？”
“我以前是一天一張麵膜，現在是一個星期一張，還是平價的那種。我都能戒麵膜，你怎麼就不能戒煙了？”
“你那個不是必需品。再說了，你天生麗質，用不上那玩意兒。”
“煙是必需品？”
“我剛上班，工作壓力大嘛。姓王那小子，不得了啊，翻身農奴把歌唱，整天欺壓我。昨天那個酒局，一個勁把我往前推，好像把我喝死了他才會高興……還有銷售部那幾個年輕人，麵上賈總賈總，領導領導，這麼叫著我，一個個很是看不上我，覺得我什麼都不懂……呐，就這份方案，是他們弄的，交上來我一看，這不是在糊弄我嗎？我還是得自己改……”
“絮絮叨叨的，沒完了？我就是讓你少抽點煙，你話還挺多？”
“少抽點我同意……戒煙？下輩子再說。”
許夢心無奈，合上賬本：“我跟你說個事，哎呀，你先把電腦給關了。”
老賈隻得聽妻子的，合上筆記本電腦，端正坐好：“又有什麼新指示啊？”
“你聽說過代購嗎？”
“知道啊。你要買什麼？”
“不是買東西，我是想……我現在這個工作吧，滿打滿算，一年也就這麼點錢，獎金再多也發不了財。我正發愁呢，今天聽阿媚提了一嘴，說代購這一行不錯。原先有個同事，就是辭職去做了代購，生意很好的，一年幾十萬沒跑。”
“聽明白了，你想辭職去做代購。”
“聰明。”
“心心，代購可是比導購辛苦，你得先搞清楚幾件事……首先，你得有顧客，有穩定客源，人家得信任你。再一個，代購可是三天兩頭往國外跑的，女兒還小，你整天不著家，合適嗎？”
“我知道不合適……”
“既然都知道，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得改方案了。”
“哎……你……”許夢心臉一沉，扭頭就走。
不是老賈沒有耐心，是他實在沒有時間陪妻子閑聊了。手裏的方案明天還得交呢，王總憋著壞，想看他的笑話——案頭工作並不是他的強項。確實嘛，檔口小工出身的老賈肚子裏墨水不多。
這些年他雖然在努力提升自己，通過自考拿到了本科文憑，參加過大大小小的培訓，諸如EMBA之類的——那個圈子裏，大家都這樣嘛，僅僅有錢是不夠的，還得學著當個“儒商”，但是吧，他的基礎實在太差……
還沒落魄前，他的工作內容可以簡單概括成兩個字，那就是“吹牛”。跟投資人吹牛聊未來、跟合作夥伴吹牛聊共贏、跟員工吹牛聊理想，這都是嘴皮子功夫。如今讓他正兒八經從銷售開始幹，吹牛可沒用，要的是業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