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周末,李雲階跟何璐他們幾個還沒出校門,遠遠地,就看到了小姨夫。他的頭發又稀疏了不少,腦門蹭亮,懷裏抱著小西瓜,正笑眯眯地看著李雲階。
“小姨夫,你怎麼來了?”李雲階詫異。
“來接你啊。”
“接我?”
小姨夫指指路邊一輛車:“喏,你小姨剛買的,非讓我來接你,說是順便帶你兜兜風。”
何璐他們被各自家長接走,李雲階便上了小姨夫的車。
“這車是二手的,怎麼樣,還不錯?”小姨夫一邊開車,一邊跟李雲階說著話。
“不對啊,我們家不是這條路。”
“誰跟你說是回家了,今天我們都去你外婆家吃飯。”
“那我媽呢?”
“你爸回來了,他們倆家裏有點事,正忙著呢。”
“搞半天,還不就是因為他們沒時間來接你,才讓你來的嘛。”
“你這孩子,嫌棄我,還是嫌棄我的車啊?”
“才沒有!我隻是生氣。”
“姨夫要是跟你說了實話,你可不許急眼。”
“怎麼了啊?”
“你弟弟生病了,你爸媽在醫院呢,所以抽不出身,讓我先接你回外婆家。”
小葡萄在許夢安從妹妹家裏接過來的第二天生病了,腹瀉不止,送去醫院才知道是出血性大腸杆菌腸炎。妹妹很是自責,但許夢安又怎麼能夠怪她?說起來,應該感到自責的分明是許夢安這個當媽的。
這天,李臨正好處理完老家的事,一聽說孩子病了,下了高鐵就往醫院跑。夫妻倆在醫院見麵了,兩人都消瘦了不少。尤其是李臨,胡子拉渣的,滿臉的滄桑。許夢安看看丈夫,又看看在打吊針的兒子,瞬時淚如雨下。
“你不是請假了嗎?怎麼能把孩子送去心心家呢?”李臨不無責備。
是啊,看到兒子受罪,除了責備妻子,他又能說什麼呢?
“和心心沒關係。”
“我知道跟她沒關係,她也是好心。我是在問,你不是請假了嗎?許夢安,你就那麼喜歡當勞模嗎?你的工作比你兒子還重要嗎?”李臨紅了眼睛。
“工作……我已經沒有工作了。”
李臨聽了這話,微微詫異。
許夢安拉住兒子的手,轉對丈夫:“李臨,我辭職了。”
許夢安離開了新苗。
上一次她辭職是從雜誌社出來,是她想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態。而且,她也找好了在當時來說極為穩妥的下家,算是被老張高薪挖走的。她那時的心境,有絲絲對未來的憂慮,然而更多的卻是憧憬。
她實在是厭煩了雜誌社裏死氣沉沉的氣氛,更恐懼那種一眼就能看到頭的所謂的穩定。傳統紙媒日漸沒落的當時,作為一本無甚特別之處的期刊,其實,它本身沒有未來,更不能真正帶給許夢安和她的同事們穩定。
果然,她出來不到一年,雜誌社改製,上麵也開始鼓勵留下的人自主創業了。說是自主創業,其實就是讓大家去自謀出路。沒有單位會再養閑人,哪怕,這家雜誌社的工作人員曾經都算是體製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