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西昆侖山的一草一木,語氣中又是驕傲,又是傷感:“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們沒一個該死!魔教聲名雖然在中原一片狼藉,但我可以保證,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從未下過西昆侖山,他們的手中沒有沾染半點鮮血!而且——”
“你不要以為此地如此貧瘠荒寒便小瞧了魔教,你來時見過魔教的年輕人,你總該看出,他們中的任一人都可算的上一流高手,而這樣的年輕人我們總共有二百四十人!他們每個人都是在艱苦生活中存活下來的,他們的意誌堅忍不拔,冷靜狠辣,這二百四十人,絕對抵得上正道二千四百人!”
“他們能夠有如此高的武功,一個很大的原因,便是因為魔教中藏著無數早就絕傳的武功秘笈!每一本拿出去都會引起江湖上的腥風血雨!而且,更重要的是……”
他的雙目也因即將說出的話而帶有光彩:“我們經過曆代的努力,終於發現了魔教曆代教主藏寶秘窟——天羅寶藏的藏寶之處!”
辛鐵石一驚,他自然聽說過天羅寶藏!
傳說,曆代魔教教主在臨死之時,都會將一生搜集來的寶物,連同畢生武功之精華,全都封存在一個神秘的洞窟中,預備魔教遭到滅頂之災時,能夠憑借這座寶藏再度崛起。魔教源遠流傳,已經延及三十二代,代代累積,這寶藏該有多麼豐富?
奇藥、秘笈、神兵、財寶……隻要找到天羅寶藏,這一切都應有盡有。
絕世武功、敵國富貴,全都唾手可得。尤其可怕的是,天羅寶藏中埋藏著傳說自神話時代中遺留人間的天羅十寶。
天羅鞭,秘魔之影,霸雨環,每一件都足以令江湖震動,身懷其中的任何一件,都足以成為絕頂高手,影響江湖命運。
謝鉞淡淡道:“所有關於天羅寶藏的傳說都不僅僅是傳說,它們都是真實的。絕沒有人能想象得出,天羅寶藏究竟有多麼浩大、多麼寶貴!”
謝鉞並不是沒見過市麵之人,還劍山莊本就藏了無數奇珍,但一提到天羅寶藏,就連謝鉞臉上,也不禁充滿了興奮之色。
他凝視著辛鐵石,緩緩道:“隻要你答應留在這裏,接掌魔教教主之位,這些就全都是你的了!”
要說辛鐵石不動心,那絕對是虛偽。
沒有人麵對如此的誘惑,而不動心的。
辛鐵石也是人。
如果沒有若華,如果沒有江玉樓,他很可能就此答應,留在這裏,帶領著這些苦受折磨的人走出去,給他們一片他們應得的天空。
但現在,他不能。因為若華等著他去救,江玉樓也等著他去尋找。
他不能,有絲毫的考慮,為了自己。
所以他道:“其實……其實你可以找別人的,比如……”
他想起了那青麵少年,雖然未見那少年施展過武功,也僅僅隻是跟他交談了幾句,但辛鐵石隱隱相信,那少年的武功絕對不在任何魔教少年之下,其智謀、心計、見識、才華更非常人所能及,而且如此年紀便得這麼多人服膺,也許魔教教主之位,更應該交在他手裏才是。
謝鉞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麼,沉重地歎了口氣,道:“魔教雖有如此多的力量,但我隻想拿它們來換取一份安靜的生活,而不想用之爭雄天下,再啟腥風血雨。別人不是不行,但魔教若入雄才大略之人之手,隻怕……”
他歎了口氣,神色中有些黯然。
但他知道,要讓辛鐵石此時接掌教主之位,隻怕辛鐵石一時尚無法轉過這個彎來。
——辛鐵石的心在九華山上。
他緩緩道:“記住,你已經死了。”
辛鐵石有些迷惑,謝鉞道:“這世上雖有相象之人,但要找出相似的若華跟夭桃來,卻絕非容易之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有高手為他們易容。恰好,魔教中也有這樣的高手,所以,我就造了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他死了。”
謝鉞笑了笑:“他死了,天下格殺令也就解除,沒有人再狙擊你。而你隱在暗處,也可以多發現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
辛鐵石這才有些明白,這的確是個很好的惑敵誘敵之計。他打馬前行,天之邊就是九華。九華之上有若華,那是他心靈安帖之地,他一定要找到,然後,他就會為自己而生活,重新有愛情,有理想,有抱負。
否則,他就隻能永遠背負著這一罪孽。
謝鉞看著他,清俊的臉上增添了一些皺紋。他知道,他有很多話未說出口,而這些,是需要辛鐵石自己去發現的。
江湖,絕不是憑隻言片語就能說清楚的。
辛鐵石絕沒料到再上九華竟如此容易。
謝鉞的計策的確很好,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死了,他稍微改換了一下衣服形容,就沒有注意他,沒有人認為他就是那個罪大惡極的辛鐵石。
依舊是九華大廳,依舊是靈堂設祭,九華老人依舊坐在那張太師椅上。
如果說若華的喪禮令他幾乎崩潰,那他現在就已完全崩潰。那張古董一般的太師椅看上去如此陳舊,仿佛雕它的材料並不是上好的烏沉木,而是生生世世積累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