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跟季晉源分別後的第一夜,李星妍跟他通話一個小時,一直很耐心地聽他在電話裏絮叨那些小時候的往事,一直聽著他在電話那頭哭。
她耐心一直差,跟所有人通話都不會浪費太長時間,可這晚,她破天荒地一直聽他說。很多次她都想問他到底還回不回,卻又不敢問。
害怕答案失望,所以沒有勇氣,所有人都是這樣冠冕堂皇地安慰自己。
李星妍休息了幾天開始正常地上下班。她積極地投訴康辰,司法局和律協認為康辰的事是她小題大做,畢竟人家隻是問收買你要多少錢,又沒有實際拿出錢,而且康辰人品一直還不錯,所以大家都不太相信康辰真會幹拿錢收買檢察官的事。李星妍卻力爭康辰肯定有收買人的前科。
司法局和律協的幾位領導還因此接見過她一次,問她認為康辰收買人有前科的理由,她理直氣壯地回,來自自己的推理。領導們集體無語了,於是這次接見後,投訴康辰的事再無下文,李星妍堅持投訴康辰二個月後也不了了之。
但康辰最後還是栽了,栽在她的主任高新遠。事發是因為高新遠接手了一樁富二代傷人案,本來官司一直進行,但康辰卻在半路堵住高新遠,要拿錢收買他,高新遠是老滑頭沒有當麵拒絕,也沒有當麵接受,隻是含糊其詞。
沒有想到康辰就此認為高主任是可以收買的,於是直接提了一箱錢去他家裏,這下直接人贓俱獲。高主任帶著檢察長還特意去了趟司法局和律協,把所有領導一頓教育。最後康辰被起訴判刑,吊銷了律師證。
聽說康辰栽後,他以前幹的那些不法勾當全被捅了出來,前科多到讓人吃驚的地步。比如操縱輿論,用非法手段攻擊對手律師,抹黑別的律師事務所。更讓人吃驚的是還扒出與陳蘭長期的情人關係。
這轉折讓李星妍很無語,她特意去了趟司法局,領導樂嗬嗬接待她,把她一頓猛誇,說她的推理簡直是太準了。
李星妍跟季晉源保持通話三個月後,季晉源的電話越來越少,最後半個月連電話也沒有。
這大概就是別人說的異地戀的分手過程,可她這還沒戀呢,就再無下文。
李星妍在這段時間又恢複以前的規律,每天三點一線的跑。不是在訊問犯人,就是奔向法院的途中。她原以為大量的工作下她會忘記某個人,但發現記憶卻越來越深刻,到最後,她幹脆請了一天假,一個人在街上閑逛。
下午的時候還跑去看冷場電影。
電影院裏隻有她一個人坐在正中心的位置。
她看著銀幕,很想集中精神看電影,記憶卻不停地翻滾而出。
看守所外,他將礦泉水和名片遞給她,笑著自我介紹,“我叫季晉源,康辰律師事務所的律師。”
那天放映廳的燈光很昏暗,他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她,像是黑暗中唯一那點星芒,能照到她心裏,讓她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
他笑容燦爛地說:“不對,如果假設我喜歡你為‘你是否喜歡我’的基石,那麼,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
“談戀愛。”他一半真一半假,眼裏笑意更深,“如果‘你喜歡我’和‘我喜歡你’都是這次話題的基石,那麼身為主導者的我,想讓這基石建成摩天大樓;如果單純隻是‘我喜歡你’而‘你不喜歡我’,我也想建成雲巔之宮,因為基石不會坍塌,你可以順著‘我喜歡你’這塊基石爬上宮殿。”
那天他突然踉蹌欺到她麵前,把她整個人抵到車門上,欺負地想要吻她。
還有他那首晉妍心動。
辰巳時春風乍起,街道邊天涼氣爽,萬裏星河璀璨下,掌上白玉亮無暇,而美人你在身旁。
……
記憶實在太多太多。
李星妍看著銀幕,眼淚突然湧出。這樣一個人曾經出現在她的生命裏,跟她對手了幾樁官司,在期間不斷地吸引她爬上他的宮殿,可最後等她好不容易爬上,卻從她的生命裏消失。
原來愛上一個人再失去,真的會讓人難受,會讓人無法克製住思念,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思念會與日俱增,會嚴重到將自己徹底擊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