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意往長安去!”
聽著陸安平堅定的聲音,一旁的金須奴嚇了一跳。宗主喬玄定下的安排,便是先經蒼莽山,後至南海修行,眼前主人竟一意往長安去?
那可是道佛昌盛的險地啊!
即便有父仇要報,也要等神通大成,萬一遇上什麼岔子?該怎麼和宗主交代?
“沒想到你竟有這樣的身世背景......”
袁丹期則一臉詫異,隔許久才緩過神,“我不問方外事多年,不知有位青城弟子薑雪君,竟是你的母親!”
“你父親一介書生,怎麼會有如此通神通?還如此年輕,怕不是有真仙之能?”
陸安平點點頭,心中也是同樣疑惑。
他在中陰光明境,見喬玄種下金烏扶桑圖化影,猜測如正一師那樣——搜遍識海,知曉過往種種,故而沒有隱瞞金須奴。
但搜魂通幽後,記憶中出現在長安古道邊的老叟,他沒有。
能瞞過正一師,還有玄冥宗主喬玄,這等修為......想起識海曾出現過的悠長歎息,他越發覺得,這老叟定有超脫五境之能!
難道是廣成子?
他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馬上便否定了。或許隻是某位散仙、真仙不忿人間帝王修行道法,才教出父親,並在長安城救人?
百餘年前,蜀山派長眉祖師借仙劍傳信,提醒心真仙韓稚;十八年前,師劍褪去仙質,正一祖師也遭變故......還恰好是父親行刺哪一年!
究竟是何方高人?
正思慮間,袁丹期眉頭凝重道:“張伯符臨走前,推斷留陵山遁甲宗那道先符圖,或許落在清微派殷長梧,甚至乾帝手上......”
“什麼?”
陸安平明白過來,看來乾帝一早便打定注意,盯上了內鬥不休的遁甲宗。
“大抵是差不了!”
袁丹期略微頷首,歎道:“起來,你爹陸象可謂是義士;換做我當初執掌白虹劍,定然廢去乾帝修為!”
“可歎四九道派無人出手,清微派竟然攀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金須奴聽得出神,這等秘聞著實令人(鼠)咂舌;同時又覺隱隱在宗主算計內,所以傳下清微派的《上清雲雷篆》。
然而他不敢出,隻好默默聽著。
“那十三式劍訣雖然無名,卻也獨步當世,連同《靈書紫禁》六十四道,保全自身綽綽有餘!”
“隻是太陽真火一起——”
沉默片刻後,袁丹期眉頭聳動,似乎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
“前輩是擔心,以後《與日長生冊》修為愈深,愈難壓製暴戾之念,徹底入魔......”陸安平讀懂了話中意思。
“正是如此!”
袁丹期略頷首,眼神不經意瞥過金須奴,隨即盯著祖師畫像,歎道:“成魔神通廣大,卻是有相應代價!”
“我明白!”
陸安平微不可見地點點頭。見識過正一祖師三屍戮魂法後,他對這話有了更深的體悟。
然而,三屍戮魂法這樁事,連同蠶仙娘、仙都大法師,他沒有出。
……
……
沅陵西北。
一道飛劍破開長空,隱帶風雷激蕩之勢,徑直往北投去。
對於凡俗世人,那不過是一絲遊走飛快的雲氣;而修行人眼中,卻望見一道人影,緊緊追著仙劍,十二柄仙劍之一的辟邪雷神劍。
那人五短身材、道裝打扮,麵容生得粗獷,正是倉皇逃走的厲迅雷。
那夜他不知雷淩子為何突然身死道消,但見辟邪雷神劍的瞬間,便奪路而逃。
好在正一師未追來,從沅水到河北道黎元山也沒什麼道派,隻是途徑黃鵠山時,三元觀道人窺探了陣,並沒有妄動。
“不知雲中上仙即將如何?”
他已過洞庭,正死命追著辟邪雷神劍,暗想該如何向雲中君交代?
真是叫無門!
......
同樣是得上眷顧,裴度明顯更從容。
他知騰雲駕霧、乃至騎蛟太過招搖,故而攜著吳英男緩緩前行,權作世俗人。
這對他來並不陌生,畢竟入世做過嶺南道五品將軍,更何況,清江也在江南道,應龍宮也離得不遠。
船頭僻靜無人,裴度將九碧水梭攤在跟前,琢磨著那夜的傳信。
“正一師竟暗中修行三屍戮魂法,這等中古邪術,難怪上要斷絕龍虎山傳承!”
“那得道的正一祖師何在?還有魔教,北地現出血煞宗,沅水竟現出新一任魔君?”
他摩挲著九碧水梭,眉頭緊凝著。
“裴師兄,”吳英男悄悄湊上來,這幾日悲傷沒有散去,顯得格外憔悴,“正一師會追來嗎?”
“若是追來,便早追來了!”裴度回過頭,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