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陸安平冒出一股冷氣,腦海飛快閃過涅盤的西天佛陀。“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三清道尊已經歿了?”
“就和你體內封神諸仙的殘魂類似?”他下意識補充了句。
雲中君沒有否認。
“我甚至懷疑,連衍出的三清也按你的意誌行事,正如你操縱二郎神他們?”
“不,”這回雲中君搖搖頭道,“我是三位道尊化生的,自然堅定執行道尊的遺願!”
“遺願——”
陸安平咂摸著話中的關鍵,反問道:“這麼說,你還是承認了?”
“我與道祖不分彼此。”
“嗬嗬,結界吞噬眾仙,須經你這道封神榜,可不是不分分彼嘛!”
他奚落了聲,又想起探尋星宇的廣成子:“若是他知曉你們所謂,必然會寒心吧......”
“道尊融入九天結界,這事廣成子曉得——”
“可他不知道後來的,抽靈氣、吞噬眾仙!”陸安平毫不猶豫地打斷道:“真是可悲!”
雲中君的神情平靜如淵,解釋道:“道祖所有的出發點,都是守護此界、維持秩序與平衡!”
“秩序與平衡?”
陸安平已不忍想象人間如今的慘狀,正準備反駁,忽然靈光一閃道:“或許那九道先天符圖,才是為了......某種平衡?”
“不然三清為何要融入結界之前,托廣成子將其傳下?”
他的聲音微顫,身軀也幾乎顫栗。
“道祖已經錯過一次了,我不想再讓他們錯第二次!”
雲中君的臉色變得嚴峻,聲音也透出某種金屬質感:“將先天符圖投入結界,可保此界無虞!”
“說來說去,顯化出的三清化身,還是聽你的;”
陸安平點明真相,卻沒功夫計較這一點了。“即便這回此界無虞,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還有...下一回呢?”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雲中君抬起右臂,像讀書人吟誦般道:“萬物生靈本就經受循環,天道則應超脫於此!”
“……”
望著這堅定而不可理喻的器靈,陸安平不住搖頭:“按你這個說法,不造九天結界、任由外魔來犯就是,何必多此一舉?”
“道尊不忍此界崩壞、不忍眾生罹難……”雲中君道。
“休要再假惺惺!”
陸安平點出一記金光,源於玉京金甲符圖的力量登時將雲中君擊潰。
鏘!
黑暗中響起聲脆響,沒過多久,身著斑斕天衣的雲中君再度現身:“我無法殺你,卻可困你到天荒地老!”
“然而此刻的你,不也一樣困在造化天宮中!”
陸安平冷冷地道,隨即密集的記憶再如潮水湧上,依舊是中古、依舊是封神。
......
......
黑暗中四道符圖亮起,映出麵色鐵青的雲中君。
陸安平靜靜躺著,蕪雜的記憶不住衝刷著他,以至封神之戰及先前曆史,不知經曆了多少重。
無數封神諸仙的身影一一閃過,甚至不乏幾位佛門菩薩.......輪回在他眼前倒塌,四大部洲就在腳下,甚至不常現出的三清祖師也與印象中不同。
“這樣打下去,怎麼得了?”
他又聽到小道士的聲音。這回隱約感到,封神諸仙中似乎沒這號人物......
小道士啃了口蘋果,不無擔憂望著遠方,塵煙與血色共染,映在火熱的太陽底下。
嘩——
道袍被風吹皺了下,瞬間幾十冊道經從懷中散落,小道士忙卷起道經,卻忽然停下來。
“你......”
他欲言又止,神情格外古怪,仿佛從黑曜石似的寶貝中看出什麼不可見的東西。
以他的神通,罕有什麼能逃過他的眼睛,可這一瞬間偏偏發生了。
“我......”
陸安平仿佛被閃電擊中,刹那間恢複了清明。
四道符圖在體內氤氳,一股難以言喻的變化生出,令他生出由衷的歡喜與自由。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黑暗中傳來雲中君的怒吼,聲音幾近錯亂,“怎麼可能,將這莫名的虛空劫一瞬度過?”
剛才那是廣成子......
陸安平生出一股明悟,指尖微撚,那截熟悉的軒轅劍再度落入手中。
“怎麼不可能?”
他朗聲笑道,旋即聽到一陣清脆而遙遠的歌謠:“白石郎,臨江居。”
“前導江伯後從魚。”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這歌他聽朱瑞唱過,聽沅水畔的排民唱過......傳聞中的白石郎君、以及清晰的先天符圖之力,隱約穿過黑暗。
回蕩在封神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