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天空大半是黑沉沉的,僅角落閃爍著兩隻“日輪”,蟲豸如雨點落下、斬斷時爆出的色漿令人作嘔。
造化天宮的白光還亮著,碩大的輪廓不知擋住多少蟲豸;而不少新晉的仙家馭著仙兵與陣法飛天,抵禦著域外天魔。
“能撐得過嗎?”
瞥了眼附近的難民,張君房又浮現這樣的疑惑。
水鏡真人的話他自然聽到,對陸安平也不陌生,然而當道祖隕滅、麵對那樣的存在,恐怕誰都很難建立起信心。
啪嚓!
嚓!
幾聲驚雷打算了他的思緒,那是黎元山神霄道在施法,遠處浪潮中也見得滄溟派大船起伏……
張君房回過神,取出隨身八卦,隨著幾聲清亮的脆響,熟悉的謙卦呈在跟前。
“逢凶化吉!”
他衝庇佑的難民亮起卦象,旋即閃動那柄化為仙兵的羽扇,將肉須攢動的蟲豸閃得老遠。
……
……
長安地勢不高,所以逃難的人最終彙聚至秦嶺。
明月縮在角落,看著終南山中一個又一個的真仙飛出、連為人詬病的太白劍宗也有劍仙湧出,不禁黯然。
柔然八部及三十七別部,已不剩多少人了……
所幸隨著混沌元氣湧入,他們所掌握的些許巫術發揮出極大效力,那柄原始巫杖也愈發強大。
咄!
咄!
一團幽光從原始巫杖爆出,瞬間化為半球形,將那些比馬虱子大不了多少的惡心蟲豸爆開。
明月收起巫杖,轉向其他祭司道:“那道人說的是真的嗎?”
“我們別無選擇……”連祭司也放棄了長生天。
其實明月又何嚐不信呢?
隻是麵對這樣的場景,沒有人願意相信。
扇動翅膀便引起颶風的蝴蝶、比太陽更熾烈百倍的鳥,還有將天映成青褐、製造出冰原與洪水的蒼龍……
“這樣的存在?”
柔然部眾舊有的認識被碾得粉碎,而且那老道還略帶歉意的道:“世界接近於球形,乃是眾多星辰中的一顆。”
那意味著,死去的族人根本不會化為星辰……
“長生天呐——”
“呸!連三清也已殞沒…”
明月又吸了口混沌元氣,繼而揮舞起原始巫杖。
……
……
火羅國舊地,這裏尚未被水災完全覆住。
桑白感到了變化,感到體內力量的充盈,旋即見到天宮之中,一位自稱廣成子弟子的老道講述真相。
他受到了極大震撼,很快又為自身力量的壯大而心潮澎湃。
噗!
純淨熾烈的火焰從他指尖升起,內中蘊含的威力如此之大,以至於他恍惚以為是胡天的手筆。
“姓程的老仙人說,三清早已殞沒,天上空蕩蕩的——”
“胡天不會也亡了吧?”
桑白抬起頭,栗色的瞳仁倒影著青黑的天幕,黑暗迫近。
而遠處那兩點“日輪”竟然是穹烈鳥形成的,那該是怎樣的存在?怎樣的火?
想起疑似胡天回應時的場景,他不禁哆嗦了下。
“域外天魔?”
純淨的火焰很快將蟲豸燒成灰燼,彌漫的惡臭中,桑白仰麵望著天,那座碩大無朋的殿宇仍在,而那位熟悉的身影已然不見。
“太可怕了……”
半晌,桑白才重重吐了口氣。
……
……
“太可怕了!”
裴度同樣搖了搖頭,來自水鏡真人的真相令他墜入深淵。
“三清道祖已歿,顯化的是結界器靈,而上仙也是……”
他頹然望著上天,連混沌元氣也覺得無趣,盡管他因此成就真仙、實現許久以來的夢想。
“我要去天上看看...”
“去天上看看…”
作為雲中君最忠實的擁躉,裴度呢喃了聲,便跨上靈澤蛟龍,頭也不回地往天上衝去。
而大船中的吳吳英男沉寂許久,末了瞥了眼巍峨的天宮與那位水鏡仙人,顫巍巍飛躍洪濤。
舉目望去,四下裏江海茫茫,三災並舉,而那些惡心嚇人的域外蟲豸躲入牛毛,令她生出一陣淒苦無依之感。
“或許與父親一同死在沅水,才是最好的宿命吧!”
吳英男想著,紫玉笛化出無形音律將蟲豸破去,旋即在飄搖的風浪中吹奏起來。
笛聲哀婉,可因風浪的緣故並沒有傳開,她就這麼一邊吹著,一邊回憶起往事,淚水不由湧上。
而天穹之中,鐵甲蒼龍的身影恍惚現出,那碩大而醜陋的頭顱張著,幾乎蓋住了天宮的輪廓。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洞庭中的龍鰍與風波,笛聲嗚咽著。
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