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八公草木 第四十四回 孟儒(1 / 2)

尚如許又找酒博士要了兩杯空盞,邀張玉和朱能一起共飲。

還沒等尚如許將酒葫蘆裏的酒水倒出,朱能便忍不住用崇拜地語氣說道:“沒想到能在這遇見子諾先生,我真是...”

聽朱能如此說,尚如許一邊倒酒,一邊揮了揮手打斷了朱能的話。

“還是叫我如許或者如許哥吧。”說著,尚如許將倒滿了的酒盞放到了朱能的麵前。“我看你和我那師弟方孝孺年歲相仿,與我也沒有相差多少,還是別把我叫的那麼老了。”

“可是先生你畢竟是克勤先生的學生,按輩分的話,我還要叫您一聲師叔祖呀。”

“哈哈哈,不用不用。”尚如許笑了笑,說道:“尊諱的本意是為了讓後生對長輩與先賢有所敬畏,毋生驕躁之心。故才有孔子那‘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的春秋態度。至於避諱排輩,隻不過是敬畏之餘的虛禮罷了,沒必要太過認真。”

聽到尚如許如此說,一直在旁糊塗著的張玉也連連點頭,感慨道:“沒想到如許先生的見解竟如此獨到。”說罷,張玉又發現尚如許微笑地看了自己一眼,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了,連忙改口道:“是該叫如許兄才是。”

“哈哈,這才是嘛。”看見張玉改口,尚如許笑著將麵前新倒滿的酒盞遞到了張玉的麵前,又倒滿了自己麵前的空盞,舉起酒,對張玉和朱能說道。“來,今天得遇二位朋友,當浮此一大白。”

“幹。”張玉說完,又看了一眼朱能。一路之上,朱能並未飲酒,張玉也不知道,自己這位能弟是否善飲。

可還沒等張玉緩過神來,朱能已經舉起酒盞開始喝了。

尚如許與張玉相視一笑,也舉盞對飲。

三人各自將盞中的酒一飲而盡,仿佛彼此像是多年沒見的老朋友一樣,飲得是如此酣暢。

將酒盞放下,先喝完的朱能對尚如許說道:“聽見如許哥你剛才的話,我才真的相信當年你‘抬棺奉天殿’的事是真的。”

尚如許微笑地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張玉好奇地向尚如許問道:“哦?兄之前還有這種事。”

“玉哥,你不知道吧。”還沒等尚如許回答,朱能便搶先說道:“當年聖上要把孟夫子從文廟裏移除,使其不能再配享祭拜,並且下令道‘有諫者以不敬論,金吾必射之’。”

張玉心中一怔,微微地皺了皺眉頭。自己雖然沒有侍奉過朱元璋,但追隨朱棣多年,多少都能聽到一些有關這位當今聖上脾氣的風聞。能說出“讓金吾衛射殺進諫之人”的命令,可見這件事算得上觸碰到這位獨斷天子的底線了。

朱能看見了張玉眉頭微皺了一下,知道張玉心裏也有些驚訝,接著說道:“相傳當時無論是廟堂還是江湖都是一片寂靜。隻有如許哥一人,以東南學士的身份,抬著棺材去奉天殿麵見聖上,陳說孟儒之道,甚至還把朱老夫子批判了一番。”

“這...”張玉變得更為驚訝了,看向尚如許,說道:“我聽說當今天子對朱夫子尤為敬重,如許兄如此做豈不是自尋其禍?”

“我也是說到激動處口無遮攔了。”說著,尚如許又將酒葫蘆拿起,給自己麵前的空盞中斟酒。“不過,非如此,不能夠淨浮言而正學說。‘天下殆哉’,這句話被世上的人誤會與忽略了太長時間了。”

張玉見尚如許有些感慨,又轉向朱能問到:“那後來呢?”

“後來?”朱能想了想,說道:“後來聽說,聖上感念如許哥的赤誠之心,答應了他的請求,還亞聖人於文廟咯。”

“就這麼簡單?”張玉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太相信一位乾綱獨斷的皇帝能夠這麼輕易的讓步。

張玉將目光轉向尚如許,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希望他能自己補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