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腦中像打翻了染料瓶,各種雜亂的事情如五色的顏料交纏在一起。
我爸的病,合同要求的視頻,仍然神秘的河伊女國,黑皮三人的真正目的,以及彭齊生吼出的那句話——
我在睡袋中翻來覆去,壓著左手睡,那些遇到過的奇奇怪怪的東西便從眼前一閃而過;壓著右手睡,所有人的臉又突然擠在一起,盤旋翻轉,填滿眼前所有黑暗的空隙。
當我想到平躺下睡時,天亮了。
穿好衣服走出帳外,發現大家還沒起。
大漠的清晨依然是壯麗無比的。
今天天氣不錯,空氣如同水洗過一般澄淨。頭頂的天還是一種墨藍色,隻有日出的方向燃起一片金黃,映出微弱的陽光,細細地灑在一片一片的濃雲上,黢黑的雲層底下便鍍上一層金色。
整片大地還在沉睡中,顯出沉沉的黑色。
我繞著帳篷轉兩圈,忽然發現孟琬披著一件大衣,靜靜地站在帳後。
“出來這麼早,不嫌冷嗎?”
我輕輕地問她。
“還可以吧,你穿的不比我還少麼?”
我笑了兩聲,沒有回答。
孟琬轉身眺望著東方那條金色的天際線。
“在這兒看不到吧?”
“當然。”
孟琬眼雖望著那個方向,眼神卻不凝聚,她的心不在這裏。
“想什麼呢?”
“沒什麼……”孟琬停下來,轉而看著我,“我在想,如果能活著走出這裏,我以後要幹什麼。”
“嗯?”
“我是說,我以前一直把找到河伊女國當成我人生的奮鬥目標,我選學校,選專業,都是為了這個目標,現在,我還這麼年輕,如果完成了這個目標,我還真不知道以後要做什麼了,”孟琬抬頭看著天,或是那些黑色的雲,
“或者說,我好像沒怎麼為自己活過呢,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問我,問我一個外人無權回答的問題。
“那,那就找個好人家嫁了唄。”我打趣道。
“封建,迂腐——”孟琬也笑了,竟還有點害羞,
“不理你了,我吃飯去了。”
“你是個個性很強的女孩子,一定能規劃好自己的。加油。”
早上八點,眾人收拾完畢,上車出發。
古老肅穆的大漠深處,再不見任何人類存在過的痕跡,放眼望去,四處荒涼,暗黃色的沙丘連綿起伏,單調枯燥,如果不看著遠處高低變換的沙丘,真感覺車輪在原地打轉一樣。
黑皮開車,汪起風在一旁手持指南針指引方向。
“哎,我說小白臉,你可仔細點啊,這萬一方向錯一點,咱可都找不回去了。”
汪起風死死地盯著羅盤,看著路。
“嘖,我跟你說話呢哎。”
孟琬坐不住了,插嘴道:“嘶——你安定會兒吧,別打擾他行不行。好好開車。”
黑皮執拗不住,隻好焦急地望著前方,希望出現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作為慰藉,不然這一連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不見收獲,著實讓人心急。
每個人都在惴惴等待,還不知道河伊女國會以什麼樣的姿態呈現在眾人眼前,更不知道能否目睹一眼那神奇的河伊女王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