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死,我還要繼續經曆由死到生,由生再到死,我不想死——
我口不能言,耳不能聞,隻有眼眶中兩行熱淚止不住地順著眼角淌在沙子上印出兩個沙窩。
一片混沌中,模糊地看到有人站在我眼前,彎下腰來看我的臉,翻我的眼皮,又反手拍拍我的臉,嘴巴張張合合,貌似是在喊我的名字,但我知道這都是假的,或許我依舊在夢裏,我才不會回應,當天色徹底黑暗下來時,我再次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一切都消失殆盡,我也終於要死了——還真是沒有一點痛苦。
我很難形容這期間是什麼感受,就是,你有沒有在一個安靜的晚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思考,這個世界,或者宇宙是什麼樣子的。
在你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宇宙,地球,人類,已經存在了那麼長時間時間,但你是否有一絲感覺呢,在你未曾降生之前,你的思維是不是一片混沌,你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你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意識到的存在,你意識到自己能夠思考,是三歲?四歲?或者其他,在這之前,你一直處於記憶的空白期,你的世界隻有不存在時空的黑暗,當你死了以後,你的世界,就是永恒的黑暗,永恒的空白和絕對的靜止。
一直到我再次睜開眼之前,那段時間都是這種感受,最深度的恐慌就是寧靜。我沒有想到我還能睜開眼看這個世界,眼中又一道陽光射進來,很是刺眼,我把頭扭向一邊,發現自己正睡在土炕上,一間土炕占了一半的毛坯房,牆壁和天花板都是粗糙的黃泥抹成的。
這個地方有些熟悉,我掙紮著想坐起來,但是身子厚重無比,渾身鈍痛無比,絲毫不能動。
我身旁還睡著其他三個人,汪起風側躺著,目光呆滯,對著牆麵發呆,黑皮和孟琬分別睡我兩旁,黑皮亦雙眼空洞無神,望著天花板出神,孟琬依舊在睡著,我扭了扭沉重的腦殼,把頭偏向她,嚐試著叫她的名字,嗓子卻劇痛無比,隻能朝她臉上吹了兩口氣。
孟琬睜開眼,看了看我,又緩緩的閉上。
真好,所有人都沒事。隻是精神萎靡不振。
一會兒,又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模樣的人走進屋,隻是那套大褂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他摸了摸我的額頭,又反手摸摸自己的,對著身後的一個彎腰駝背的老人搖搖頭。
“身上好幾處都化膿了,高燒不退。”
老人歎了口氣,問道:“怎麼燒還沒退呀?這可怎麼辦,還有藥沒,別扣扣索索的,能用的都用上,用什麼方法都給我治好了,你在城裏不是有個師父嗎?不行把他也叫來。”
醫生明顯有些為難,扭捏著開口:“這不好吧?咱村屯藥太不方便了,這小半年存下的藥都快被這幾個人給用完了。這村子裏再有人有個災病的可不好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