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黑皮的事來,他起初和汪起風是要好的,而且在躲著大牛,但不知道為什麼,再一次見到他時,他們三個就湊到一起了,並且黑皮對大牛也是畢恭畢敬,當老祖宗一樣供起來,拚上自己的命也不能讓大牛出一點事。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讓黑皮的態度出現如此巨大的轉變呢?說句不合時宜的話,黑皮見到大牛從地道裏和怪物一同滾落下去的時候,簡直比死了親爹還要痛心不已,短短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算是一見鍾情的情侶也很難培養出這種感情來吧?除非大牛的死還和什麼幕後的秘密有關,這件事中,大牛絕不是幕後主使,從他種種表現來看,自己不僅對河伊女國不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東西長什麼樣子,這些都說明他也隻是幕後主使的手下而已。
我想了半天,雖然感覺現在問這個問題有點唐突,但恐怕我們出了塔克拉瑪幹沙漠後,就此分道揚鑣,他的身世對我來說,這就成了一個永遠解答不了的謎題了,所以,我鼓起勇氣還是開口詢問。
“你現在可以把你的身世告訴我了吧——”這句話好像石沉大海一般,說出去久久聽不到回應,我仰麵看著皴裂的天花板發呆,靜默的空氣讓我質疑自己是否已經把那句話說出去。
“不。”空白很久之後,像一尊蠟像一樣的黑皮回應道,這句話更讓人尷尬。
他心情很抑鬱,一張毫無神色的黑臉上好像蒙了一層灰似的。既然人家不想多說,那我也不好意思多問,於是輕輕歎了口氣。
“我勸你少關心我的事,”黑皮竟然從炕上坐了起來,擺著一張臭臉,好像剛死了老伴兒的孀婦一般,冷眼看著我,“你也別在心裏瞎捉摸我們是什麼人,總之離開這個地方,咱們就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你們不認識我們,我們也不會找你們兩個麻煩,我還是奉勸你們一句,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們背後的麻煩,你們根本惹不起。”
說完黑皮從腳底下拿起自己的破爛夾克,披在肩上,佝僂著下了炕,一瘸一拐地上茅房去了。
我和孟琬都沒說話,說來也是,我們本就沒有任何交集,就算黑皮把天捅個窟窿,也是他和汪起風擔著,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索性一閉眼,心中沉靜下來,試著把這次如夢似幻,險象環生的沙漠之旅忘得一幹二淨。
四個人就這樣沒事兒躺在炕上,又連躺了三天,黑皮和汪起風的大小傷都養得差不多了,一天前下地活動已經沒問題了,孟琬一直傷得就不重,就是心事重重,精神萎靡不振,不用說也知道,她心裏還沒有放下自己父母和河伊女國的坎兒。
我發燒溫度也漸漸退下來,終於在第四天痊愈,隻是手上被嬰屍抓撓的地方留下來三道黑色的腫塊,這三道疤就一直跟了我大半輩子。腿上的刀傷化膿了,需要靜養些時日,感染情況雖然抑製住了,但傷口已經很難愈合,估計接下來一個多月都得拐著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