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見傻二如此強烈的求生意識,他掙紮著起身,盡管被蟄到的下半身已經麻木,他雙手扒著棺材邊緣,顫巍巍地支起身子來,血紅的雙眼盯著麵前的蜜人,他猛然咳了一口鮮血,哇的一聲吐在蜜人的胸膛上。
傻二頭一歪,眼皮眨了眨,疲倦不已,我不安地看著傻二,在他身旁不停地道:“傻二,傻二,撐住啊,別睡過去,快吃,快吃一口——”
傻二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又瞪起血紅的雙眼,嘴角躺著血水,雙手抓起浸在蜂蜜中的蜜人的一隻手,像啃肘子一樣,一口接一口,弄得滿嘴都是黃澄澄的蜂蜜,傻二吃了滿嘴的肉,卻一口也沒咽下去,隻是在嘴裏嚼。
“傻二,你咽啊,不咽沒用的!”我忙給他拍背,免得他被嗆到,吃進去的又被吐出來。傻二很勉強地咽了一口,不知道什麼感覺,隻是雙手掐著脖子,臉上已爬滿了黑色血絲,甚是恐怖,他忽然回頭,大概是想跑去什麼地方,無奈一條腿不聽使喚,剛一轉身,自己便倒在地上,吃進嘴裏的爛肉大部分都被吐在地上,浸透了傻二嘴裏的鮮血。
我看著傻二吐在地上的蜜人肉渣,肚子裏翻江倒海,險些沒吐出來,隻覺得頭皮好似針紮一般,於是偏著頭不去看他,將傻二從地上扶起來,他還有點意識,知道我在扶他,盡量配合我起身,靠在石棺上,不料身子使不上力,朝一邊偏倒,我忙伸手去拉他,結果又忘了自己手背上感染的傷口。
“嘶——啊!”我手一疼,這次的疼痛感又加深了,好像有人在手上澆鐵汁。疼得我眼前一片重影,頓時全身無力,我忙用另一隻手扶住棺材,胸膛靠在棺材板上,勉強撐住自己不倒下去,但腦子裏已經昏沉無比,好似腦漿子被攪成了個漩渦,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影子,連棺材裏的蜜人也變成了三個。
我是中毒了麼,我受了這麼多傷,不知道是那一次染毒了,最有可能是老鼠咬到的那次吧,也有可能是花瓣射傷,或者被石蜂的尖刺紮的,再不然就是老道祖說的我背上的那個東西在作祟。
看來擺在我麵前的路也隻有一條了,吃一口蜜人的肉,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作用,但不吃絕對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而且腿上的傷這麼重,我仍然能感覺到被尖刺紮中的那條腿仍然在血流不止,因為一隻腳底已經濕透了,我清楚那絕對不是汗。
難道是失血過多了嗎——我看著蜜人,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心中盡量把它想象成一個巨大的蜜餞果鋪,可隻要往那蜜人的頭上看一眼,頓時惡心不已,怎麼也難以開口。
“如果不想死,就吃一口,一小口,我那麼多次從生死考驗中活下來,總不能最後栽在自己的胃口上——”我心中越來越亂,已經難以保持精神專注,頭腦越來越昏沉,恐怕再撐一會兒就要失去意識了。
我狠下心來,一隻手猛然探入裝滿蜂蜜的棺材中,指尖剛觸碰到那粘稠的質感時,又好似觸電一般,自己的胃一陣抽搐,喉口一緊,好像火燒過一般,登時將胃中的一切都給嘔吐出來。